15 码农，开发者，工程师，你究竟是谁？
你好，我是晓蕾。这一节我们一起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定位。
有时候我们自嘲说自己是码农，有的同学会认为自己是开发人员，还有的同学坚定自己对技术是有一些追求和想法的。在通用的认知里，大家会认为再往上走就是架构师，接着就是CTO、CEO了。
在这么多自我定位里，道哥为什么偏偏选了工程师这个词？什么是工程？什么是工程师？工程师和开发者有什么不同呢？
极客时间：回到咱们访谈主题里工程师这个词。我们先说说工程师三个字里，什么是工程？
道哥：关于工程的定义，首先要讲清楚什么是技术，什么科学。这是个关键问题，如果没搞清楚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很多方向就是错的。
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技术呢？很简单，科学是发现这个世界存在的规律，它是发现的过程。技术是发明一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东西，是个发明的过程。发明和发现的区别，代表了科学和技术的不同。
你会发现所有的科学家都是在发现一个已经存在的规律，不管是数学还是物理，包括自然科学，都是一样的，是要去发现已经存在的规律。但是技术不一样。说起爱迪生，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发明家，他发明的所有人造物，世界上以前存在过吗？不存在，对不对？然后他把它搞出来了，这就是技术。
再举个例子，为什么中国会有科学院和工程院呢？因为它们还是不一样的，两者的目标不一样。很多人都没搞清楚中间区别，但是没关系，我们的开发者肯定会搞清楚它。
在技术和技术中间会用到大量的东西，这个时候工程就和系统结合到一起了。系统工程在我们国家是钱学森提出来的，钱学森真的很了不起，他在科学上有很大的发现，在工程上面也有很大的成就。
系统首先是要做大量的组合，一个系统中间一定有不同的模块。钱学森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讲清楚了“对于系统来说，重要的是全局最优，而不是局部最优”。所以其实钱学森一旦到了具体的系统模块，他也是搞不清楚的，但是他一定是清楚全局的。
举个具体的例子，对我来讲，之前做的上海城市大脑这个工程，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要把它封装成一个整体。单独的飞天、单独的5000台服务器、单独的数据库、单独的AI算法都是不起作用的，都是局部。具体局部到每一个模块我也不懂，比如说AI的视觉算法，哪个算法好，这个我也不懂的。但是它最终是要组成一个系统的，整体应该做成什么样我是懂的，而且整体的目标我是清楚的，我定义的，所有的风险我要把控。然后每个模块之间的连接和反馈这些机制我要把它建立起来，这就是系统，最后把它封装成为一个整体。
当你把一切的成本控制下来，把一切的安全解决好，性能把它给做上来，这个时候它就变成了一个比较好的系统。慢慢地，大家就潜移默化地接受它是一个独立个体，会把它看成一个整体，而不是看成局部的组合。我觉得这个就是工程的意义所在了。
现在很多同学可能还是很懵懂的阶段，像我刚进阿里的时候，连公司怎么赚钱都不知道，那我就不可能做工程了。因为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全局的视角。至少知道这家公司、这个业务要什么东西，才能够做出判断。我们如果不抬头看一看，连做这个判断的能力都没有，那就只是Coding，某一天你的老板会跟你说，今天可能不需要你了，公司这个模块砍掉了。
所以为什么我做计算讲谈社的时候说“培养一个面向未来的CTO”，给大家讲各种各样的东西？讲量子计算，讲碳中和，讲人工智能……可能CTO他就是开发网站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学这些东西呢？因为今天你如果不懂这些东西，未来连做判断的能力都没有。那还怎么做CTO呢？
极客时间：工程的概念理解了，那什么样的人算是工程师呢？
道哥：稍微总结一下，我们谈了什么是科学，什么是技术。谈到了技术里面几个关键的要素，成本、性能、安全。接着谈到什么是系统，最后，一个好的系统需要通过工程来完成。可以说，工程的最终目标是要做出一个交付，或者是一个产出物，这个产出物对社会是有价值的，是以前社会上不存在的，被我们人为造出来、发明出来的。这是工程师要干的事情。
我们永远都在追求创新和差异化，如果这个东西世界上已经存在了，就变成我去Copy一下就好了，那不是工程师要做的事情。在我看来，所有的工程师都在追求大工程。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工程师，因为我一定是在追求如何做大的工程的。
大工程是所有工程师想追求的一个目标，就像所有的开发者都想做CTO。如果你真的是个工程师，一定是抵抗不住大工程的诱惑的。比如说中国的跨海大桥，那是相当了不起的工程。比如说宁波湾跨海大桥。你想想，这是多大的一个人生成就，这辈子就够了。实现大工程主要有两个路径，一个是政府主导，一个是商业化路径。比如说美国以前最大的工程阿波罗计划、曼哈顿计划，这些都是政府主导的。
对我来说，云盾是个小工程。真正的大工程，我觉得上海城市大脑是一个，因为我觉得它是有历史地位的，今天可能还看不出来，但是它的历史地位是确实存在的，其他的我还在追求。
再举两个工程师的例子。比如你说王坚博士的角色是什么呢？他是个企业家，他创造了阿里云，但我认为他最终的贡献不是创造阿里云这家公司，而是他创造了飞天，所以他是个工程师。现在他追求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创造城市大脑。
还有马斯克，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会把这个工程系统宏观的架构设计出来，而且他会用尽一切的手段去解决掉中间的风险。甚至可以说，只要世界上存在一种方法，那他就一定能解决掉。在他创业早期做Space-X的时候，他看了所有跟火箭有关的材料，问了很多火箭专家，都告诉他把成本降下来是不可能的。但他看完所有资料之后，他说这个完全是可能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专家他只懂那个领域的东西，但他们没有真正理解什么叫做工程，什么叫做系统，所以也没有办法从全局的视角设计一个大的系统结构。但是马斯克具备这种能力。这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这个也是工程师需要具备的。
极客时间：关于工程师，你刚才提到了王坚博士、马斯克，还有离我们更近的例子吗？
道哥：举个例子，最近大模型挺热，我在抖音上就刷到了一个很好的工具。那个工具我自己还用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的，很综合，真的就像微软想做的Copilot一样，人家已经做出来了。我找人接触了一下，然后那个人跟我说这是一个小孩做的，才24岁，在一家外企，他基于大模型做了一个类似Copilot的工具。我侧面打听了一下，问他拿过投资没有？他说都拒绝掉了，他认为这个事情一个人就能搞定。很有趣的年轻人。
我们看了一下他的程序，觉得中间程序代码的深度肯定是有一些问题的，他的技术专业度一定是不够的。但是我们拿他跟在大厂上班的一个高P对比一下，你会发现，这些大厂高P可能已经没有激情了，只会干自己领域的事情，他是这个领域的专家，但是他永远做不出这样的东西。
所以这两类人是不一样的，像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动手能力，他是一个工程师。而有的人只是从事了一份工作，仅此而已。这两类人的状态和自我设限的程度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在大厂有很多这样的人，或者说大厂大多数的人是这样的，只会干自己能干的事情，也没有兴趣去看看世界。但是年轻人啥也没有，自己折腾，觉得能干所有事情，年轻人就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
极客时间：我的理解是，心理或者精神上年轻的人，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干，个人的状态、自我设限的程度就会不一样。刚才说工程的时候提到了“系统”，系统和我们常说的架构有没有什么关系？
道哥：我觉得架构是一个很误导人的概念。我很少提架构，而且我非常谨慎地在提架构。因为现在外面对于架构师的定义是完全不一样的，好像做技术的级别一高就做架构了，有的架构师还不写代码。
其实所谓的架构很简单，系统里的结构就是它的架构，架构师的职责就是去把这个系统的结构设计得合理。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怎么把这个架构设计得合理？这取决于他的认知水平。他的认知水平取决于什么？不就是我刚才说的工程师所有需要具备的一些能力吗？所以他得有判断。
或者这么说，大多数有架构师Title的人，其实是伪架构师，我认为这里面的一部分同学不一定真正具备架构设计能力，甚至可能连目标都没搞清楚。目标是根据需求来的，有需求才有目标。有的架构设计可能连门都没摸到，只是把开源社区的东西Copy一下，把别人的PPT拿过来改，别人写得很好的PPT画一画，那个不叫架构。
极客时间：关于架构师这件事，现在跟业务结合在一起有了各种各样的分类，有业务架构、系统架构、技术架构、安全架构等等，从你的理解来看，这么多的分类有必要吗？
道哥：这都是赶时髦。比如说所谓的业务架构或者产品架构，因为我自己做产品这么多年，我觉得我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产品架构。我现在不管细节的东西，但是我会跟团队讲清楚，整个产品哪些大的模块和功能是必须要有的，细节交给团队的同学自己去做，但是没做对我也会看到。所以我自己觉得可能叫产品架构师更贴切一点，但是我觉得我的定位就是产品经理，仅此而已。
至于为什么说是赶时髦呢？因为弄了一个大家搞不清楚的名词出来。因为搞不清楚，所以大家就会觉得高大上。由于有这个Title的都是高级别的人，薪资也比较高，所以就越来越多人想要成为架构师，其实可能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是架构。
其实我认为没有必要分那么细，尤其像业务架构，不就是画张图的事情吗？一张图，就一页PPT，把你的行业分一分，业务架构就做完了。那还要什么架构呢？这个架构一定是在CEO的脑子里的。
极客时间：刚才我们还谈到了大的工程项目，好像都是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有了一个机遇，这一点是不是能做大工程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呢？
道哥：我想给你分析几个做大工程的特点，应该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这事儿首先跟国力有关系，跟市场环境有关系，不管是政府有没有钱，还是说市场有没有能力去买单，这个都有一定关系。所以我觉得现在中国还是很幸运的，有机会做更大的工程。你想想，一个非洲的小国家怎么可能做大工程，不可能，他们都得去买美国的东西或者中国的东西。从历史来看，我觉得就是这个问题，不是别的因素。
其次，做大工程是要有资源的。做工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谈资源。我去做城市大脑，去上海的第一天，应该是第一次给博士汇报，就被他嘲笑了一遍，他就说人家打这种大仗，就是飞机、坦克都派出来了，你就拉了个游击队出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的粮草在哪里？我这才马上去谈了几个合作伙伴，成立了事业部，投几百个人进来，最后这个项目有600人、5000台服务器、100个PB的数据，这都是巨大的资源，没有这些资源，这个工程不可能的，做大工程必须有资源在后面。
我们今天在家里也可能单机搞出一个东西，但这种它不是工程师做的东西，不是说今天脑子一热，写了程序放到GitHub上，有很多Star。它跟工程没关系，这只是一位开发者做了一个很好的开源软件，仅此而已，个人英雄主义。
最后，工程是团队作战。所以我当时花了很多力气去解决团队内部的矛盾，去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关系。从这个层面看起来，你会发现这个工程的负责人很多时候不再做技术了。
讲到这里，我们也再稍微延展一下开发者跟工程师的差别，单个的开发者是做不了工程的，团队在哪里？资源在哪里？写某个软件只是一个很小的局部，比如飞天，写出来的这个代码是死的，我们今天不把它Post到上海，变成上海城市大脑，它就不是个工程。
互动小茶桌
在我的理解里，工程师这个词似乎已经脱离了程序员这个群体的范围。或者说，它不单单包含程序员所做的事情，反而更像是一个集大成者。就像道哥说的，只懂单一领域是不可能成为工程师的，我们都需要具备全局视角，从手中局部的工作看到系统的整体。视角的变迁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知。
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在这次的访谈里隐隐感知到了工程师精神中的勇气。了解新的领域，抬眼看看世界，自己完成一个在别人眼里需要团队作战才能实现的工具，不给自己设限，这些都是勇气。
到这里，“一个思考者的自我训练”就结束了。在这一场超级脑暴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观点是什么呢？欢迎你在留言区和我们互动。如果有所启发，也欢迎把内容分享给更多的朋友一起交流学习。
下一节，我们会一起进入到访谈的第三部分“对话未来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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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aro君 👍（2） 💬（1）
嗨
2023-09-18 - 再来两盆米饭 👍（2） 💬（1）
道哥的讲述很通透，让我对工程师精神有了更多深入的感触，平时工作中的个人存在感还是蛮低的，也有些迷茫，看了这篇让我对今后职业规划有了些方向
2023-09-18 - xtepCool 👍（3） 💬（0）
好了。，道哥把产品经理，码农，独立开发者，架构师都怼了个遍
2023-09-19 - 刘天宇 👍（1） 💬（0）
这工程师是总工程师（总师）的概念。大工程少，总师也少。
2023-11-05 - Bradly 👍（1） 💬（0）
干了6年软件工程师了，读了这篇访谈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知，对工程师这个称呼和做项目从全局考虑等等感触很深
2023-09-24 - 天天向上 👍（0） 💬（0）
醍醐灌顶
2023-11-20 - Geek_f40e72 👍（0） 💬（0）
工程师是集大成者，build things up，按时把事情做成
2023-10-26 - Geek_411955 👍（0） 💬（0）
人生自古~
2023-09-28 - 于途 👍（0） 💬（0）
对于系统来说，重要的是全局最优，而不是局部最优。
2023-09-23 - 苏果果 👍（0） 💬（0）
🎉喜大普奔🎉 道哥将于9月20日17:00做客「极客时间」直播间。 关于道哥，关于自己的成长，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欢迎在任意一节课下方【留言评论】！ 我们会在【赞数较高】的问题中挑选3个，在直播间给出【比留言回复更更更详细】的解答！ 还等什么！快来提问吧！😉
2023-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