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希腊群雄凯旋后命运如何？

希腊群雄凯旋后命运如何？

你好，欢迎回到听书精品课，我是邓一丁。这一讲，咱们接着读《荷马史诗》的下卷《奥德赛》。

上一讲，咱们说到希腊西部的岛国伊塔卡的国王奥德修斯在特洛伊战争后的十年间音信全无。在他的家乡，他的妻子佩涅洛佩遭到求婚人的逼迫，儿子特勒马科斯虽然已经长大成人，但也无计可施。这一天，特勒马科斯正郁闷地坐在乌烟瘴气的大厅里，忍受着求婚人的烦扰，突然望见门口来了一位面生的客人。

神秘来客的启示

特勒马科斯起身将客人迎进门来。客人将手中那柄大得吓人的长矛立在大厅里，跟随特勒马科斯来到一处僻静的座位上。他自称是奥德修斯年轻时的好友，这次出海做生意，路过伊塔卡，特地来探望。见到大厅里正在举办一百多人的筵席，他很惊讶，还问特勒马科斯是为谁办的婚宴。特勒马科斯叹了口气，把他一家人的境遇向客人诉说了一遍。

客人听完十分愤慨。他建议特勒马科斯乘船出海，前去寻访当年和奥德修斯并肩作战的各位希腊首领。或许他们知道奥德修斯的去向。他可以先去皮洛斯拜访长寿的老将军涅斯托尔，再到斯巴达见见墨涅拉奥斯和海伦夫妇。《伊利亚特》里的这几位关键人物此时再次被提到，一下子让我看到了史诗世界的纵深。在荷马编织出的世界里，没有哪个角色是用后即弃的棋子。每个人都在沿着命运的丝线，经历着自己的人生。

客人给特勒马科斯出完主意，起身就走，他抄起那柄巨大的长矛来到门外。特勒马科斯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客套话，只见客人如飞鸟般腾空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特勒马科斯呆立了半晌，突然醒悟过来，刚才和他说话的不是凡人，而是一位不死的神明。他的胸中顿时升起勇气和力量，对父亲的想念从未如此强烈。既然有神明的指引，父亲回家可能就不再是一个虚空的幻想了。

特勒马科斯猜得没错，这位客人正是智慧女神雅典娜。在希腊神话里，雅典娜的另一个身份是战略之神。她随身的武器就是那柄巨大的长矛，象征着她主宰战场的实力。在《伊利亚特》里，雅典娜曾经和战神阿瑞斯有过一次直接的交手。尽管阿瑞斯的头衔是“战神”，但他远不是雅典娜的对手，只一个回合就被雅典娜抛来的巨石砸翻在地。我觉得阿瑞斯败在雅典娜手下也是一个有趣的隐喻，大概是古希腊人始终相信，赢得战争的不是蛮力，而是智慧。在世上的凡人里，奥德修斯拥有最接近天神的智慧。雅典娜也因此对他尤为偏爱，这时眼看着奥德修斯一家陷入困境，她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特勒马科斯听取了雅典娜的建议，迅速备好了船只和路上用的补给。雅典娜也并没有离他而去。她再次化身为凡人，这一次，她变成了特勒马科斯的老师门托尔，和特勒马科斯一起登船向涅斯托尔统治的国土驶去。

这位门托尔值得多说两句。在《荷马史诗》里，他的戏份不算多，但他对奥德修斯一家的作用却很重大。奥德修斯毕竟二十年没回过家，门托尔作为他忠诚的朋友和聪明的谋士，担负起了他儿子的教育工作。在特勒马科斯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门托尔几乎就是他实际上的父亲。如果你还听过咱们听书的另一门精品课，讲的是启蒙时代的思想家卢梭的教育哲学名著《爱弥儿》，那你可以想象，门托尔和特勒马科斯的关系，就是卢梭和爱弥儿的关系。“门托尔”这个名字在后来成了“导师”的代名词，也就是英文里的“mentor”。咱们今天的大学和不少企业里实行的导师制，词根就来自这位三千多年前的好老师。

皮洛斯

说回《奥德赛》的故事。特勒马科斯一行人连夜出海，隔天黎明就抵达了涅斯托尔的城堡。涅斯托尔真是个有福之人，他长寿得不可思议，在皮洛斯当了三代人的国王，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事，在沙场上出生入死，到老还能子孙满堂，在华美的宫殿里颐养天年。这样的人生，无论以哪个时代的眼光来看，都称得上是极其幸运了。

见到特勒马科斯，涅斯托尔深深地陷入了回忆。他当然记得奥德修斯，早在为远征特洛伊备战时，他们两人就结伴旅行，动员希腊各国的首领。在希腊联军的大营里，他们两个也总是一起为阿伽门农出谋划策，从未有过分歧。可是涅斯托尔和特勒马科斯一样，也有十年不曾听到老友的消息了。战争胜利后，希腊联军的各位首领分头返乡。从那时起，他就再没见过奥德修斯。他只记得回程的航路异常凶险，暴烈的海风掀起巨浪，他的船队几次死里逃生才侥幸地回到家乡。

特勒马科斯没能打听到关于父亲的消息，涅斯托尔的话却让他的心又往下沉了一截。这时候，涅斯托尔忽然说起了另一个人的故事。

特洛伊战争结束后，希腊群雄的命运各有不同。除了奥德修斯生死成谜，这其中最令人唏嘘的或许就是联军统帅阿伽门农了。

在读《伊利亚特》的时候，你对阿伽门农的印象多半不太好。你大概会觉得，他是个任性妄为的首领，为了给自己立威，愚蠢地得罪了阿基琉斯，险些给希腊全军招致毁灭。但其实，就像我们在第二讲里提到的，希腊联军在组织上缺少一个稳固的道德内核，阿伽门农的统治地位因而相当脆弱，他那么强调自己的威严，其中多少也有些迫不得已的成分。在大多数时候，他还算是个称职的领导者。在特洛伊城下苦战十年，他终于帮弟弟墨涅拉奥斯夺回了被敌人霸占的妻子，雪洗了家族的耻辱。当他凯旋之日，全体希腊人还是把他视为王者中的王者来崇敬的。可是没人能想到，当他迈进家门，本以为终于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却一脚踏进了血色的陷阱。他的妻子在漫长的等待中早已背叛了他，和奸夫一起摆下鸿门宴，将他残忍地杀死在席间。杀人者此后篡夺了他的王位，在希腊最富庶的城邦迈锡尼为王七年之久。直到第八年，阿伽门农的儿子才终于诛杀了仇人，替父亲报仇雪恨。

当特勒马科斯来见涅斯托尔的时候，阿伽门农悲惨的遭遇和他儿子为父报仇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希腊。涅斯托尔鼓励特勒马科斯像阿伽门农的儿子那样，勇敢地保卫父亲的尊严。这一老一少促膝长谈，直到夜幕降临。涅斯托尔知道特勒马科斯家里的危机，也不敢留他久住。第二天一早，他送给特勒马科斯一套迅捷的车马，又嘱咐自己最可靠的儿子护送他。两个年轻人快马加鞭，赶往斯巴达。

斯巴达

特勒马科斯抵达斯巴达的时间非常凑巧，正赶上一桩喜事。斯巴达王墨涅拉奥斯正在举办盛大的婚宴，将女儿嫁给阿基琉斯的儿子。没错，阿基琉斯有个儿子，和他父亲一样，也是战神一般的存在。当阿基琉斯战死后，是他的儿子接替了父亲的角色，率领希腊人冲锋陷阵。在特洛伊人把木马抬进城里的那一晚，阿基琉斯的儿子也躲在木马的肚子里，参加了那场决定胜利的突袭。

此时，宾客们正在婚礼上欢乐地宴饮，美好的乐声飘出宫门，特勒马科斯一行二人翻身下马，站立在斯巴达王宫高大的立柱前。这两个年轻人还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光洁的墙壁上流光溢彩，仿佛太阳和月亮被关进了宫内，散射出璀璨的光辉。他们一边跟着主家的侍从走进内室，一边四下里打量，遍地是黄金、白银、琥珀和青铜。特勒马科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不禁向身边的旅伴啧啧惊叹。这时候，王宫的主人墨涅拉奥斯和海伦夫妇望见了两位年轻的客人，亲切地招呼他们就座，讲起了过去十年间的经历。

原来，墨涅拉奥斯在从特洛伊返乡的途中迷失了方向，把船队辗转开到了埃及。这当然也是神明的安排。他在埃及经历了八年传奇的冒险，积累了无数财富，心里却并不快乐。早在抵达埃及的头一年，他就听说了兄长阿伽门农遭人谋害的噩耗。想到兄长过去十年一心为自己主持公道，他难过得痛不欲生，却又无法违背神意返回故乡，为兄长报仇。如今，他终于完成了命中注定的冒险，开着载满财宝的大船返回家乡。可是一想起十年前失散的战友们，他还是满心凄凉。他宁愿自己从未得到这些财富，只求战友们都能平安返乡。

在希腊联军的所有首领里，墨涅拉奥斯最记挂的就是奥德修斯。他常说等到奥德修斯回来，他要送他一座城，把他全家从伊塔卡请来，住在自己身边，这样两家人就能时常欢聚一堂，直到晚年。特勒马科斯听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在座的宾客也纷纷落泪，在婚礼上哭成一片。墨涅拉奥斯一下子就明白了特勒马科斯的身份，当他再次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便发现他的身材样貌无一不显出奥德修斯的形象。

欢乐的婚礼眼看要被泪水淹没，这时候多亏了海伦。在埃及旅行时，她曾经历了一场奇遇，获得了一种神奇的草药。她把草药的汁液滴在众人的酒杯里，大家的心情重又欢快了起来。在荷马的时代，墨涅拉奥斯和海伦夫妇在埃及的冒险也是诗人们广为传诵的精彩故事，只可惜没有完整的文本流传至今。我们只能通过史诗中人们的只言片语来窥见一些闪光的片段了。

特勒马科斯喝下海伦调制的美酒，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愁苦。在畅快的宴饮中，他模模糊糊地听到墨涅拉奥斯又讲起了那个古怪的传说。他说在海外漂泊时，他曾听一位古老的海神提起过，奥德修斯被一位女神囚禁在世界边缘的岛屿上。女神一心想和他成婚，甚至要给他不死的生命，奥德修斯却想念着家乡，整天对着茫茫的海水默然落泪。特勒马科斯这次真的有点疑惑了，墨涅拉奥斯在海外见多识广，又是个聪明诚实的人，难道说，关于父亲的那个荒唐的传说真有几分真实吗？

故事的主人公奥德修斯此时究竟身在何方呢？

我是邓一丁，咱们下一讲接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