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英雄的妻儿为何身陷困境?
英雄的妻儿为何身陷困境?
你好,欢迎回到听书精品课,我是邓一丁。从这一讲开始,咱们来读《荷马史诗》的下卷《奥德赛》。
我读书时常有一种奇妙的感受,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同感。当我读完一本书,尤其是一本文学类的书,我的脑海里就会生成一种色彩,和这本书给我的印象相匹配。很长时间以后,甚至书里的情节我都不太记得了,但只要一提起书名,那种颜色还是会在我眼前浮现出来。
读完《荷马史诗》的上下卷,我就在想,要是让我来设计这两本书的封面,我会把《伊利亚特》的封面定为金色,而《奥德赛》最好用一种很深的蓝色。金色是特洛伊战争中将士们的头盔、铠甲、枪头和宝剑的颜色,也是沙尘滚滚的战场的颜色,给人的观感是锋利而刚强的。而深蓝色是幽暗的海水的颜色。当你望向深海,神秘的巨大生物正在海底缓缓地巡游。危险的气息让人警觉,也让更勇敢的人生出对远航的渴望。
《荷马史诗》的下卷《奥德赛》讲述的就是一场漫长的航海旅行。主人公奥德修斯在前面的故事里已经有不少戏份了,在这儿咱们先来简单回顾一下。
前情提要
奥德修斯是希腊西部的岛国伊塔卡的国王。早在特洛伊战争爆发前,希腊各国的英雄们曾为了博得人间第一美女海伦的芳心展开了竞争。奥德修斯那时还年轻,也是海伦的求婚人之一。是他想出了让所有竞争者共同立下盟誓的主意,这才让海伦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选丈夫,也为希腊群雄后来组成联军埋下了伏笔。当联军统帅阿伽门农开始招兵买马,准备攻打特洛伊的时候,奥德修斯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是他和老将军涅斯托尔一起,说服了希腊第一勇士阿基琉斯参加远征,给希腊阵营找来了决定性的战力。在特洛伊城下,战争一打就是十年。在这期间,奥德修斯一直是阿伽门农最得力的助手。虽说他在战场上的表现不像阿基琉斯那么耀眼,但每当阿伽门农需要能言善辩的说客,足智多谋的军师,或是机警敏捷的侦查员,他都会第一个想到奥德修斯。在希腊联军的所有首领里,奥德修斯虽不能说是最能打的,但他绝对是点子最多,办事最牢靠的那一个。
在《伊利亚特》的故事里,咱们见识过阿基琉斯的武力,只要他愿意,他一个人就可以纵横沙场,横扫千军。可是最终决定战争胜败的人并不是他。当他被特洛伊的小王子射死在高大的城墙下,是奥德修斯想出了神奇的木马计。他让希腊联军假装退兵,却又找来工匠,连夜打造了一只巨大的空心木马,自己率领一帮精锐的将士躲进木马的肚子里,被特洛伊人当作战利品抬进了城中。当天夜里,他们趁着夜色发动突袭,从内部一举攻陷了特洛伊城,这才终结了十年的战事。
《奥德赛》里的故事就发生在特洛伊战争结束后的十年间。不过有意思的是,荷马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这些故事的。他很花心思地调整了讲述的结构。史诗一开篇,我们就空降到了战争结束后的第十年。第一位出场的主要角色在上卷《伊利亚特》里也完全没有露面。故事刚开始,你可能会感到有些错愕,不知自己身处何地,随着情节的推进,谜团才会一个个接连解开。我读《奥德赛》的感受是,这本书就像是一场精彩的连环解谜游戏,所以我也会遵照史诗本来的顺序,一点点给你揭开谜底。现在,咱们开始吧。
特勒马科斯
时间来到特洛伊战争结束后的第十年,一位青年人正坐在自家的厅堂里,身旁挤满了客人。厅堂很大,客人很多,共有一百来人。这位青年生得高大俊美,脸上却透出愁苦的神色。让他愁苦的正是身边的这群客人。家里的奴仆殷勤地服侍着他们,用海绵擦净餐桌,给他们端上调好的酒水和烤制的各种肉食。但客人们却表现得毫无礼数。他们坐在门口玩骰子,大声地嬉笑,喧闹,吵得主人家不胜其扰。
这位青年名叫特勒马科斯,是这个家里暂时的主人。说他是“暂时的”,是因为他的父亲,真正的一家之主远行未归。在特勒马科斯心里,他的父亲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当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时,他的父亲就率领全国的勇士登上战船,前去攻打大海彼岸一座名叫“特洛伊”的城池。在他人生的头十年里,关于父亲的传说就是母亲和老仆人每晚讲给他听的睡前故事。人们说他的父亲是所有希腊人里最优秀的演说家。他总能在议事的大营里侃侃而谈,说服骄傲的各国首领采用最明智的策略。在战场上,父亲的表现也毫不逊色,他总是身先士卒,即使身陷重围也毫不慌张。最让特勒马科斯自豪的是,当其他的贵族都在阵前标榜自己是某某人的儿子时,只有他父亲自称为“特勒马科斯的父亲”。看来,在战场上喊出儿子的名字,让他勇气倍增。
特勒马科斯最后一次听到关于父亲的确凿的消息已经是十年前了。从那时起,整个希腊世界都在传颂神一般智慧的奥德修斯想出了木马计,攻破了特洛伊城。特勒马科斯那时刚满十岁,他一定激动地跑遍了伊塔卡岛,向每一个遇见的人宣告,他的父亲就是那位战胜特洛伊人的首功之臣。更让他兴奋不已的是,战争结束了,父亲终于要回家了。那位自他记事起就一直活在传说中的他深深敬仰的人,终于要走进现实里,来到他身边了。
年幼的特勒马科斯就这么日日夜夜地期盼着。可是自那以后,关于父亲的消息突然虚弱得如同风里摇摆的蛛丝。这倒不是说人们不再提起他了。只是传来的消息变得简短,也令人痛心。许多人说他父亲早就死在了回家的路上,和他的战船一起被大海吞没了。也有人说他父亲在海上遇见了女神,忘记了回家的航向,最后他自己也成了不朽的神明。特勒马科斯那时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他明白后一种消息其实更像是父亲已死的另一种说法,是好心人编给他听的蹩脚的幻想。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十年了,父亲始终没有回家。特勒马科斯其实早就失望到了极点,但他还是固执地拒绝承认父亲再也不会回来。
佩涅洛佩
和他一样固执的还有他的母亲,伊塔卡人的王后佩涅洛佩。自从奥德修斯已死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伊塔卡岛和周边岛屿的贵族子弟就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先是试探地,后来完全是公然地向佩涅洛佩求婚,催促她尽快挑选出下一任丈夫,由他来继承奥德修斯留下的全部家产和伊塔卡的统治权。佩涅洛佩念及丈夫旧日的恩情,实在不愿将奥德修斯家族的基业拱手让人。但求婚者人多势众,留给他们孤儿寡母斡旋的余地实在有限。她只好找了个托词,说奥德修斯的父亲年纪大了,她这个做儿媳的要给公公织一件上好的寿衣,预备着给老人妥善地送终。寿衣一织好,她就考虑再嫁的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求婚者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等她把寿衣织完。没想到,这件寿衣一织就是三年。佩涅洛佩白天在织机前忙碌,夜里又悄悄点起火把,将织好的部分拆毁。这件寿衣织得像阿基琉斯追乌龟一样,月月年年没有尽头。佩涅洛佩的织机成了西绪福斯的石头。她本想就这么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是她身边的女仆却出卖了她。一天夜里,正当她动手拆散白天织好的布匹时,一帮求婚人在女仆的带领下冲进她的卧房,当场拆穿了她的计谋。佩涅洛佩再也不好争辩什么,只好一针一线织完了公公的寿衣。
这些事情发生在过去的三年间。如今,求婚人的逼迫已经让佩涅洛佩母子俩退无可退了。在史诗开篇的这一天,特勒马科斯正绝望地坐在自家的厅堂里,视线极力躲避着身边那些惹他生厌的客人。三年来,这一百多名求婚人和他们的随从就赖在特勒马科斯家里,不知餍足地吞噬他家的牛羊和酒水,肆无忌惮地挥霍他的家产。他抬起头打量这个曾经洁净美好的家,大厅的横梁已经被烤肉的油烟熏黑,廊下父亲年轻时穿过的铠甲、用过的长矛和盾牌上沾满了油滋滋的灰尘。
就在这时,特勒马科斯望见大厅的门口出现了一位威武的客人。他看上去风尘仆仆,但手中握着一杆高大的长矛,显示出非凡的武力。特勒马科斯好奇地站起身,向客人迎上去。
这位神秘的来客是谁呢?他能拯救特勒马科斯母子逃脱求婚者的纠缠吗?
我是邓一丁,我们下一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