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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尘》 陈年喜解读

《微尘》| 陈年喜解读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

得到听书的朋友们,我是做过十六年矿山爆破工作的作家陈年喜。今天我要向大家解读的是我自己的一本书——《微尘》。这个形式有些特别,类似于瓜农卖瓜,好处是自己对自己的作品比较熟悉,坏处也是熟悉,当局者可能比局外人更迷茫,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讲好。

《微尘》是一本非虚构作品集,收录了二十一篇作品,记录了五十多位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有矿山爆破工、农夫、农妇、作坊小老板、文艺青年,总之,是芸芸众生,是我们生活中随时可以遇见的一些人。他们生活的时代并不遥远,此前十年、二十年,或者当下,而生活的地区跨度几乎覆盖了北中国。我在秦岭南坡的峡河老家生活了大半辈子,又因为工作和生活的需要,几乎跑遍了中国所有有矿藏的地方,对书中的每个人、每个地方熟悉至极,我记录下了他们,他们的生活,悲欢离合以及生死。生活和命运永远存在着AB两个面,它们像一枚钱币的两面永不相交,光亮的那一面因为在阳光与灯光下,被我们看见和记录,而暗淡的一面永远沉默着,不被人注意和看到,但它们同样精彩、丰富和沉重,基于此,我记录下了它们的一部分。我想,如果说文学有功用,那么记录那些不被看见的、被人忘却和忽略的部分,应该是文学的功用之一。

当下,非虚构文学正流行。它之所以流行,或许是因为它反映出生活与现实的真实光影与色彩。我们处在一个信息时代,同时也处在一个孤岛时代,彼此渴望看见。如果放眼文学史,无论是久远的诗歌还是别的文体,都向我们提供了重要又清晰的认识历史和世道人心的窗口,所以,中国文学有悠久的写实传统。总之,非虚构非常适合我的故事和人物,以及我的文学理想。我选择了它,它也选择了我,彼此成就。另外,就像所有的戏剧需要一个舞台展开内容,我特别中意那些山川异域的地理风景,那些浩大自然与渺小生命的反差感觉,它们既是人的背景,也是时代的背景,是命运与生活的关联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微尘》也是风景地理的书,它会带你去到那些无力无缘抵达的远方。

我1999年冬天开始在矿山打工,到2015年颈椎手术离开矿山生活,历时整整十六年。随后北漂,又在贵州一家公司做文案。后来,因为尘肺病离职回家写作。这是我人生的大致脉络。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高中毕业开始诗歌写作,到今天的非虚构写作,稀稀拉拉三十年,这是我写作生涯的脉络。如果它们各是一条线,这两条线交织又纠结,其中蕴含的不同风雨交汇在同一个生命里。

这是一本简单的书,又是一本复杂的书,就像生活本身单调又包罗万千。我想把它分解为三个部分:矿山生活、家庭,以及身边的江湖。它们并不是单线的,而是彼此之间互有交融,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千里江山图。他们的故事是个人的,也是时代的,更应该属于文学。

好,我们从矿山说起。

矿山并不遥远,它和我们同在一个地理版图上,但对大部分人来说,那是另一个世界,哪怕是矿工的妻儿亲人,那个世界对他们依然是神秘、陌生的,尤其是那些处在边荒之地的金属矿藏和从业者。这里需要说到一点金属矿藏的生成特征,所有的金属矿物都与大山大川有关,很少分布在平原丘陵地区,这与久远的地壳运动有关,那是另一个知识层面和科学问题。自然的,那个世界也是一个远离人烟的世界,与世隔绝的世界,比如喀喇昆仑山、阿勒泰山、祁连山、秦岭、太行山脉。许多地方不要说人烟,连信号也没有。十六年里,我几乎踏遍了它们。

如果你没有亲临矿洞,你根本无法想象它是什么样子。它高度常常一米七八,宽度一米三四,刚够一辆架子车通行,而深度常达千米万米,内部布满了子洞、天井、斜井、采场、水坑,像一座巨大的迷宫,黑暗、潮湿。我工作过的山东招远一个矿洞,垂直深度达到二千米,地热让人不能着衣。

华山以东的小秦岭绵延二百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这里发现了储量惊人的黄金矿藏,四十年来,它被无差别开采,从南到北,山体被无数处打穿。这里距我老家很近,不足二百公里,近水楼台,我的父辈和同辈们大都选择了在这里打工。上世纪九十年代,打工潮虽然风卷中国,但对于信息阻塞的西北农村来说,南方工厂和工地依然是陌生的。1999年,我的孩子出生,另起炉灶的新生活异常艰难,仅孩子的奶粉钱就常让日子捉襟见肘。一天黄昏时分,我的一位初中同学捎来口信,问我愿不愿上矿山,他一位邻居的小工队正好有一个架子车工缺口。当晚爱人送我出行,天亮时赶到工人汇聚地。在当夜翻越一座山梁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两只手电筒的光柱在天空中交织、碰撞。这是我无数次与家乡亲人告别的开始。

第一年,因为没有技术,我的工作是拉架子车,把洞里的矿石或毛石拉出来,倒在矿仓或渣坡上。这是所有渣工的工作。据说,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小秦岭有十万渣工大军。我记忆最深的是矿山的寒冷,外面飘着大雪,我们在洞里冒着热气,在出洞的一瞬,冷热产生的作用力让人寒战连连。下班了,大家都久久不愿出洞,床铺的冰冷没法形容。一年后,我开始学习爆破技术,因为爆破工的工资高出渣工一倍有余,还有,爆破工的工作时间要短一些,业余时间更多。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读一点书,我的枕头下面压着一沓期刊。读一些杂书是我从小的爱好,我总觉得眼前的世界我都看到了,而另一个世界广大得无边无际,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爆破工的工作大同小异,都是在掌子面上用风钻打孔,装填炸药,一米一米把巷道推向山体深处,去寻找矿脉和矿藏,或者把矿石爆破下来,变成老板的财富。铁打的工队流水的民工,在中间,我认识了无数的工友,又告别了无数工友,有些人一直保持着联系,有些人一别成永远。这里,我想讲讲另外一个朋友的故事。如果说矿山生活是一棵树,有一些故事算是旁逸斜出的一枝枝丫,它们属于矿山生活的重要组成。

我与周大明相识于我的35岁。河南灵宝一个叫太阳沟的地方,那是他的家。我在矿山做爆破工,他在矿山下的家里搞矿石加工,提炼黄金。那时候,他的村子家家户户都在做这门营生。黄金加工要用到很多剧毒化工原料,村子上空常年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有一次,我从一群人手里买了一吨矿石拉下山加工,认识了他,从此成为朋友。他和妻子从事黄金提炼好多年了,我经常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类似于苦杏仁的味道,那是氰化钾的味道,年深月久,它已浸入到了他的身体和血液里,而他们浑然不觉。几年后,大明因中毒太深,走了。我从山上下来为他送行,抱起他如抱起一个婴儿。在这期间,周大明也曾受雇到矿洞里给人做矿石加工提炼工作,而我就在那里做爆破工,每日相见,感情更笃,也更了解了他的行业和身世。他去世过了好几年,我到内蒙包头一家矿上做爆破,偶然碰见了他的妻子。她在那里给人做矿石的堆浸,那是提炼黄金的另一种方法,但使用的原理和工业原料是相同的。相见的一瞬,我再次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我知道等待她的命运是什么。

矿山也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它的绝大部分沉浸在时间的海水里,我经历和说出的仅是一角。矿山生活也是一部教科书,它教会我关于生活、生命甚至文学的许多课程。

我在《微尘》和《活着就是冲天一喊》这两本书和很多诗歌里都写到过我的家庭:父母、妻子、孩子,农村家庭的艰辛和不幸各有各的内容,但基本相同的内容都是为衣食奔忙。书里健在的父亲和母亲已分别于2016年和2021年去世,目前妻子在家务农,儿子在西安读书毕业,正处于茫然中,他们与农村所有的妇女和孩子的情况并无区别。这里,我想分享两个人的故事,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儿子。他们一个是影响我的人,一个是我试图影响的人。

父亲是一位木匠,但他并不是专职的木匠。在农村,没有专职的手艺人一说,他边务农边给邻居们盖房子、打家具、打棺材。他一辈子做过最多的木工活就是给人打棺材,这是他的技术强项。人死之后,唯一属于他的就是一副棺材,所以都看得很重,对质量要求很高。打棺材有缓活和急活两种,缓活就是并不急着使用,使用的对象还十分健康。急活就是给病入膏肓的和死去的人做的。他人生最后的那些年,做得最多的是急活,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给遭遇矿难回来的逝者。从这个层面说,矿工又与木工发生着关系,他由此懂得了儿子在外面的生活和工作。他的晚年变得沉默又迷信,大概与对我们这一职业人群的了解有关。这里,我想说说他的另一个身份——乡村孝歌手。

孝歌是人死之后,歌师围着棺材唱的一种送行歌,有的地方也叫丧歌、孝堂歌。我的老家峡河这片地方的孝歌自什么时候始,从哪里来,我做过很长时间的调查,最后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大概的情况是整个陕南到整个长江流域都有流行,内容与旋律都差不多。湖北有一位作家,写过一部长篇小说叫《孝歌》,写到的场景与我老家这边极其相似。孝歌的调子悠长而哀婉,内容极其丰富,前朝古人、神仙传说、历史典故、稼穑烟火,乃至当下生活的喜怒哀乐。虽然叫作孝歌,不一定非在孝堂上唱,比如人们山上砍柴、山上打猎、干农活时也唱,人多的时候,大家便开始对歌,谁被对住了,对唱不上来,便算输。我读小学的时候,放学上学,经常被那悠长凄婉的调子定住在路上,沉浸入内容与旋律中。我对很多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一些戏曲的了解都来自这些孝歌。某种程度上说,它们是我世界观、生命观和文学观的重要启蒙。

再说说我的孩子。孩子从出生到少年时期,身体很不好,因为是早产。打针,吃药,往返于家和医院之间,是那时的常态。高中三年,我们在县城租房,他妈妈职业陪读,早晚给他煮饭,有一点空闲就去核桃加工门店给人砸核桃。砸一斤核桃五毛钱,一天能挣十几元,勉强够生活费。有的门店离租住房很远,往返需要飞跑才能跟得上时间点,她在飞鸟尽绝的街道飞成一只惊鸿。我在《微尘》的《陪读的日子》里写到了这一情景。孩子一直沉溺于游戏,叛逆,厌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一直在外,他成为半个留守孩子,心理有问题。高三那年,他突然要学美术,想走特长生高考的路,学了两年,第一年专业分差三分,第二年差一分。原意是想走曲线上大学实现弯道超车,这也是很多文化课不好的孩子的选择,其实这是一条更艰难的路,成功者无几。其间的暑寒假他到郑州富士康、咸阳比亚迪打过工,尝过打工的艰辛。他最后考上一家职业专科学校,专业是工程造价,相比于十年前的建筑狂热,这似乎是一个末日专业,所以今年毕业,一直找不到工作。他也算一位文学青年,不过不怎么热情,写过几篇散文发表在《读库》等平台和我的公众号“一地霜白”上。他比我有天分,手也快,一晚能写四五千字。我的想法是让他做一个自由写作者,哪怕是飞船上天,其实码字的人总是缺的,而且自由,但他,无心于此。我试图影响他,但又深知写作是一件危险又苦难的事业。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在与下一代人的对话上,少有人是真正的父亲。

《微尘》里有一篇不算长的文章《小城里的文人们》,他们都是真实的人物和故事,作为同城的文学青年,我们的成长和失败曾相互见证。那些年里,他们的故事,起起落落飘飘荡荡,布满了一江两岸斑驳的空间。

张则成最初是民办教师,教了十三年书,到后来,民办教师都得清理掉,他拿了一千二百元补偿金,回家了。

此时城镇化大兴大起,张则成家的一亩三分地早化作了开发商的楼盘,连种一棵白菜的地方也没有了。张则成买了一把钢筛,带着爱人沿丹江河滩找沙场筛沙卖。除了有办法的人家,周围人差不多都在干这个。

每天筛着沙,张则成就想,这样总不是个办法,老了的生活来源且不说,就眼下,靠筛沙也过不去,儿子一天天大了,马上要上大学,那花费就是天文数,无论如何,得有个第二份收入。

张则成的表弟在县文化馆上班,其实文凭还没有张则成高,只是职校高中生,而张则成是正宗的县一高文科生。不知怎么的,表弟就写出了一本书,是关于民俗与吃喝文化的,卖得很火,一下卖出一万多册,挣了四五万。人怕出名,每天约稿不断。表弟写不过来,找到张则成帮忙。

张则成原不想接这个活,一个是自己从来也没有写过文章,二则是讨厌文字了,教了那么多年书,成亦文字,败亦文字,文字太伤人了。后来经不住纠缠,还是接了。张则成至今记得,写的第一篇文章叫《一碗扯面后的风雨》,三千字,发在了南方的一家内刊上,得到稿费300元。

写文章,尤其要写出真情实物的好文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则成的生活简单狭窄得像一张纸条,写着写着,大脑空成了壳,他感觉需要生活来充电,于是把沙场的事交给了爱人,骑上摩托车去各地找生活素材。

老家县城,地处两省三县夹缝,八山一水一分田,人居复杂,民生如剧,张则成越找素材越有劲,越来越喜欢上了写和走,每走一个新地方见一场人间境相,每写出一篇新文字,就觉得所有的苦累都是值得的。

几年下来,张则成骑坏了两辆摩托车,竟写了厚厚一本,计有四十万字。他要将它们出版成集,他找了很多家出版社,没有谁家明确拒绝,也没有谁明确答应。只是有编辑告诉他,出版市场已非王谢旧楼台,写得好坏是一回事,有没有读者是另外一回事,言下的意思是你太无名,书出版了也不会有销量。他不甘心,至今仍在为他的书四处奔波。

我认识老李的时候,他还不叫老李。当地有个习俗,父母在,晚辈不敢称老。我们都称他李老师。李老师写诗,当然是现代体。

李老师写诗较早,据说开始于学生时代,因为长于情诗,人也玉树临风,诗歌和人都被女生热追过,这是他个人的秘密。秘密的事,都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早已不提了。他床头的几本《当代青年》《诗神》,已经黄渍不堪,其中有他发表的诗歌。他喝了酒,有时会翻开来,向大家朗诵一段。中学时段,是他一辈子最有理想的岁月。随着生活与年岁日长,人的理想会日涨或日蚀,老李属于后者,他说他一点理想也没有了,要有,就是喝酒,他至今依然保持着半斤白酒的量,喝完了酒,骑上电动车,去爬鸡冠山,一点不碍事。

老李写一手极好的毛笔字,半行半草,自创门派。老李有些高傲,不屑于临帖,他说,万物需要创造,不需要模仿。因为总是模仿,人变成了今天的不人不鬼的样子。十五年前,老李在南方某地开过字画店,当然,字是自己的,画则是为别人代卖的。老李从这座小城消失了十年,就在人们快要把他忘得干净的时候,他回来了。不过,去时一双人,回来一杆枪。连同他许多年的诗歌梦想一起,把爱人丢在了南边的大海边。

其间发生了什么故事,老李讳莫如深,从他断断续续的酒话里,我大致组织还原出了以下内容:在那个临海的城市,老李一边经营字画店,一边写诗,生意与事业都春风得意。后来,在诗人圈子里,认识了一位女诗人,女诗人离了婚,被商人丈夫甩了,带着女儿生活。再后来,女诗人的前夫得了白血病,花光了钱,反过来找上了女诗人,女诗人找上了老李借钱。当时老李已小有积蓄,他拿出了全部家当,背着爱人支持了女诗人的前夫。再后来,双方都鸡飞蛋打,女诗人的前夫医治无效,死了,女诗人带着女儿,去了遥远的多伦多。字画店再无资金周转,老李青梅竹马的爱人进了企业,为厂长办公室打扫卫生。最后,她嫁给了厂长,厂长给了老李十万元钱,让他把字画店重新开张起来。

2012年,我去新疆喀什打工,那是我最后一次进疆,也有许多故事。行前的某天晚上,老李请我喝酒。酒酣耳热时,老李拿出了一幅字,尺幅不大,但字极隽秀。是唐人陈陶的两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是谁的书法?我猜不出来,老李也没有告诉我,凭直觉,那是女人的手笔。简单的两句诗,里面包藏了多少风雨与情感,包蕴了多少命运风尘?没有人知道了。两年前,老李在一场酒后车祸中走了。

他们是一群真实的人,活在现实与理想的世界里,有时在左,有时在右,更多的时候左右摇摆。他们是个体的产物,也是时代的产物。这就是人,人的复杂和简单构成了人的历史,人的社会。

我记得有一个作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人的成长,他后天所受的教育,后天所有的经历,无非是在加深他童年和故乡的色谱。他人生的所有对世界的理解、对世界的看法,包括切入世界的方式,在童年和故乡这两重维度上早已经形成了。我青年后的矿山生活,我亲人的命运以及那些人事风雨无非是更进一层加深了我的文学的苍然底色。我是一个江湖中人,我的写作也充满了江湖气色。其实文学从来就一直很江湖,所有的古典文学也几乎是一部江湖史,比如伟大的《史记》。如果细心你会发现,古来所谓的作家诗人,该打仗的打仗,该游荡江湖的游荡江湖,文学的出发也是江湖。我这里说的江湖,当然是社会和时代。所谓大道在野。

最后回到《微尘》上来。写完《微尘》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释然了许多,仿佛完成了一些交代。《微尘》很真实,也很真诚。这是一本生死之书,归根到底,是一本生活之书。因为是初习写作,也有未尽的遗憾,比如很多故事与人物未能展开。好在所有文学,瑕疵与完美总是对立互存的。

历史的建构是献给无名者的记忆,文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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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

1.《微尘》很真实,也很真诚。这是一本生死之书,归根到底,是一本生活之书。

  1. 历史的建构是献给无名者的记忆,文学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