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的故事》 真真解读
《护士的故事》| 真真解读
关于作者
克里斯蒂·沃森(Christie Watson)当过20年护士,曾任职于英国多家专业医疗机构,在精神科、儿科等深切治疗室度过大部分职业时间。处女作《远方小小的太阳鸟》就获得科斯塔奖长篇首作奖,作品已经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
关于本书
英国年度话题之作,《泰晤士报》销售榜单第一名。《卫报》《泰晤士报》《每日电讯报》《新共和》等多家媒体的年度好书。即将改编成同名英剧,英国维多利亚制片公司已购得影视改编权。
核心内容
本书记录了一位英国护士二十年从精神科护士到儿科护士的从业经历。虽然各国医疗制度不同,但护士们面对的最重要也最棘手的情况是一样的。她们都奔走在生与死之间,都把照顾陌生人当做自己的事业。可以说,这一位英国护士书写着全世界护士的笑与泪。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我是真真。今天为你解读的书是《护士的故事》。
本书的作者克里斯蒂·沃森,是一名有二十年从业经验的英国护士。她在外科病房、内科病房、精神科病房、婴幼儿科病房和妇产科病房都护理过患者。最后她选择留在儿科重症监护室工作,本书的大部分故事也都发生在这期间。
《护士的故事》一共有十三章,作者用第一人称的细腻笔触描述了十几个生死故事,几乎每章都有人死去,读起来很难不流泪。真正冲击我的,不是护士的工作本身,而是护士每天见证的生死。光是阅读这些故事,就难以忍受生命的沉重了,而护士却是切实在经历这一切的人。她们日复一日地承担着人类生命历程中最残酷的部分,比如人性的脆弱和绝望,比如我们血肉之躯的损毁。
可以说,这本书最可贵的地方是,不仅仅讲述了护士这个职业是怎么一回事,而是通过护士的眼睛,看到人世间真正残酷却重要的事情:生老病死。虽然各国医疗制度不同,但护士们面对的最重要也最棘手的情况是一样的。她们都奔走在生与死之间,都把照顾陌生人当作自己的事业。可以说,这一位英国护士,书写着全世界护士的笑与泪。
写医生的书很多,但是,写护士的书却很少。医生、护士、病人,这三者形成了一个医患关系的闭环,其实比起医生,我们和护士的接触更多。对于像沃森这样的护士来说,二十年间,她护理过很多人,有很多人在她的怀抱里来到了人世,或在她目光里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人生的开始和结束只有一次,我们每个人也都曾经受到过护士的关照,我们在她们的目光中来到这个世界,未来也会在她们的目光中离开。在这两个无助的时刻,都在场的人,不是我们的父母儿女或者爱人,而是护士。
这本书里最能触动我的是下面三个瞬间,它们都来自人生开始和结束的沉重时刻。接下来,请来听一下这本《护士的故事》吧。
第一个打动我的瞬间,来自沃森护士生涯中一件曾经让她很遗憾的事。沃森护理过一个叫夏洛特的两岁小女孩。
一次,沃森所在的救援小组接到通知,一个患有败血症的孩子情况危急,可是等小组到达时,她已经没有血压了。夏洛特的身体产生了严重的生理代偿反应,血液从她的四肢撤离,只流向她最重要的器官,来保证她还活着。糟糕的是,她的指尖到胳膊,从脚趾到双腿,一点点渐渐坏死,变成了黑紫色。抢救中,沃森和护士们绝望地用圆珠笔在夏洛特身体的紫黑色线条上做记号,标记死亡现在蔓延到了哪儿。夏洛特恢复了意识,可是坏死的四肢无力挽回,唯有截肢可以略微增加她存活的概率,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再也不能走路了。护士们先是在夏洛特的父母看不到的地方痛哭,哭完了,护士会抱着夏洛特小小的残肢离开,再为夏洛特的父母解释这糟糕的一切: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夏洛特也没有办法痊愈,只能留一条命。
只是听到这个故事,我就已经足够痛心了。更别提亲自经历这一切的护士了,这份工作是如此消耗她们的体力和感情。沃森甚至认为,护士和医生就像儿科重症监护室的孩子们一样,即使活下来了,也没办法痊愈,只是凑合留一口气而已。虽然因为长期暴露在病原体中,护士的身体免疫系统会一天比一天强大,但她们的情感免疫力却极其脆弱,几乎所有护士都经历过类似的情绪崩溃。
然而两年后的一天,沃森克服了。那一天,四岁的夏洛特佩戴着假肢,蹒跚着来医院看望当年护理她的护士们。夏洛特很精神,甜甜地笑着,牵着妈妈的手,还给护士们准备了巧克力。护士们放下了手中的工作,都围过来了。其中一位护士对小夏洛特说:“淘气的小家伙,你在这里的时候可让我忙坏了,你一直不老实。”夏洛特把巧克力递给她,害羞地笑了。那位护士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好啦,我原谅你了。”
接下来这一段沃森写得很感人,值得给你念一下原文:“我想象着夏洛特将会看到的所有日落。天空金碧辉煌。‘谢谢你们,’夏洛特的父母再三说道,‘谢谢你们。’我突然被感动了,我终究还是没有耗尽自己的情感。我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夏洛特。夏洛特真切地活了下来,我也是。”医护人员尽力救治,夏洛特也尽力求生,她不是失去了双腿的可怜孩子,她是将会和我们一样,体验属于自己仅有一次的生命的幸运儿。
在这个故事中,我能感受到,护士必须坚强。“坚强”虽然听上去有点抽象,也没办法量化,但如果没有坚强的品质,是没有办法成为护士的。如果说善良是护士的代表品质,那么坚强就是护士必须具有的品质了。如果你和几位医护人员共进晚餐,可能你会听到很恐怖的笑话,他们在谈论生死和器官之类的可怕话题时,表现得非常平静,甚至是在微笑的,其实这是他们多年来发展起来的心理应对机制:医护人员必须要建立起对悲伤的免疫力。
护士总是安慰和帮助他人,但是她们自己却承担了太多。比如,沃森还在书中写道:“艰难的一天,是怀里抱着一个即将死去的孩子,这个孩子孤身一人,因为他的新领养人无法离开其他孩子,而他的生母又下落不明。三个小时前你才刚刚见到他,可现在,你抚摸着他的头发,看着他在你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像儿科重症监护室更悲惨的地方。”如果有孩子去世,护士们难免会想,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是不是本可以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个结局?照顾过的孩子会永远徘徊在护士们的心头,不会离开。有时候休假回来的护士往往会面临一些可怕的时刻:你发现你之前负责的患者不在病床上。你不知道他是出院了、转院了还是死了。护士们永远不会知道,当她们下班回家以后,第二天早上还能否见到自己的患者。这种事情不能多想,不然就没办法做好护理工作。
问题是,护士们所谓的“坚强”是有副作用的。沃森起初做护士,本来是想尽可能多地感受人类的感情,时间长了,她却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冷漠了,同理心也降低了。比如,每当有朋友问,孩子总是哭泣,是不是病了?沃森却冷静地回答:“真正生病的宝宝不会哭。”的确,留在儿科重症监护室的孩子大多严重到无力哭泣。这些孩子要么会死去,要么会活下来,但没有人能够真正健全健康地活下来——因为他们多半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因此,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护士,不能只看到患者失去了什么,更要主动地从自己的工作中寻找成就感,这种正反馈可以让护士们有足够的能量面对下一次的救治。在我看来,这也是做一名好护士必须要面对的挑战和悖论:敏感和善良可以成就一名优秀的护士,但是敏感又让她们极易受伤。
第二个触动我的瞬间,是在沃森年轻时,她曾经照料过一位叫阿伦的小病人。
阿伦十四岁,得了囊性纤维化症,这种病会让肺部频繁感染,病人只能生活在无菌的环境下。阿伦整天躺在床上,鼻子里面插着氧气管,疲惫而虚弱地咳嗽,皮肤是发灰的黄色。阿伦需要做一个心肺移植手术,他的心脏会被换成另一个刚去世的男孩的心脏。这个手术时间长达十二小时,相当危险。沃森其实非常焦虑,但她在面对阿伦和他母亲时,她还是摆出了护士最常露出的平静表情,这是护士职业素养的一部分。她努力地放慢呼吸和动作,专注于表现随和的肢体语言和温柔的微笑。
终于,捐献的心脏到达了医院,阿伦被推进了手术室。其实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留下关于手术室的记忆,我们被麻醉,昏睡过去,然后醒来,没法计较这中间发生的事,但是护士可以看到一切。我们这就跟随沃森的目光来看看,阿伦这台手术:
今天的手术室里有很多人在观摩学习,但安静极了。阿伦的胸腔被打开了,像是一艘小小的独木舟。外科医生的手在阿伦的胸腔里,以相同的美妙节奏和阿伦正在搏动的心脏一起律动。再来看看这台手术的助理护士。她有着一双坚定的手,这双手与主刀医生那美妙轻巧的双手完全不同:大部分时间,护士这双手完美地静止着,然后突然有了目的,马上声势浩大地动起来,然后再次静止。她动作的方式总是完美地呼应着医生的每个动作,不用医生发话,甚至不用等医生自己产生一个想要什么工具的念头,那个工具就已经被护士拿起来,放在医生的手边了。沃森环顾四周,感叹整个房间里遍布奇迹:有外科医学、科技与运气,还有护士们能够看出的悲伤与失落。
好在,阿伦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手术结束以后,阿伦不需要呼吸机了,他原本蜡黄的皮肤变得一天比一天红润有光泽。他还突然变得很爱吃草莓冰淇淋,阿伦坚信,草莓冰淇淋是自己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的口味。于是,阿伦郑重地找沃森帮忙,他想写一封信,感谢自己心脏原来的主人的母亲。二十年过去了,沃森仍然记得这封信的每一句话。第一句,阿伦写得很可爱幽默:“您儿子喜欢吃草莓冰淇淋吗?”第二句却让人心碎:“您儿子去世了,我因此还能活着,这不公平。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护士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护理到底是什么?在阿伦的故事中,我能感受到,有时候,护理是协助好医生。比如洗净双手,像那位可敬的手术助理护士一样,在医生开口之前,就把需要的工具递给他。而另外一些时候,护理是管理患者的情绪,察觉失落与悲伤,比如帮一个孩子写一封不好写的信。对于阿伦来说,他可能不会记得挽救自己生命的那位主刀医生,但一定会记得陪他写信的沃森。护士的存在大大减轻了孩子遭受的痛苦,也改变了他们对这段经历的记忆。有一句话是这样形容医生的:“偶尔治愈,总是帮助,常常安慰。”但现在看来,其实更适合用来形容护士。让人类重回生病前的健康状态是治疗,那么因为失去健康而获得的补偿和安抚,以及对痛苦的缓解也应该视为治疗。
我还记得阿伦这个手术开始前,沃森是怎样焦虑不安,又努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其实,如何跟患者和患者家属沟通,是护士工作中首先要处理的重要问题。手术即将开始,作为一名好护士,沃森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保持平静,不惊扰患者和患者家属;二是不过度承诺,不取悦他们。护士比医生更经常面对患者和家属。因此除了展示出平静的专业的姿态和表情,护士的另一项重要工作,就是要懂得恰到好处地和患者方交流。
我们要承认,护士和患者沟通时,必须保持平静。如果沃森表现出一点不安,阿伦的母亲会觉得阿伦完了。当护士面对一个失败率高的手术时,或者是清理血肉和排泄物,面对腐坏的器官时,护士都要学会忍受并且装作镇定。如果护士都露出了难堪的样子,那么患者会丧失信心和尊严。不让患者在精神层面再度受伤,是护士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而且,面对患者家属,护士永远不能把事实直接说出来,比如说:“你的孩子,今天在这里死过三次,不过还好,通过胸部按压,搞断了他的几根肋骨,但是好在我们已经把他救活了。”这肯定不行。
除了平静沟通,护士也不应该过度承诺,尤其要谨慎地评论自己工作边界以外的事。手术即将开始时,阿伦的母亲肯定想要听到一些安抚的话,可护士绝不能跟患者家属说他们想听的话。沃森就曾经获得过惨痛的教训。在她第一批看护的婴儿中,有一个宝宝要接受一个相对简单的心脏手术,沃森曾经反复跟他的父母说:“他会没事的。”结果很不幸,宝宝死在了手术台上,他的父母极度震惊,几乎发疯。沃森也哭了很久。虽然主管护士安慰沃森说,不是她的错。但是她从此知道了,作为一个护士,这样的承诺是不对的,因为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即使过去了十几年,沃森至今还记得那个死去的宝宝的黄色小毛衣。同样的道理,沃森面对阿伦伤心的母亲,只能拼命忍住安抚她的话,劝她做点别的什么。
这些护士的沟通理念看似有些刻板,甚至还有一些职业化的无情,但其实,这是护士特有的一种关怀和善意。简单的安慰说起来更容易,而像沃森这样克制但是负责任的表达,才是患者真正需要的,只有这样才能有效地管理患者和家属的预期,又不让他们对治疗失去信心。
第三个触动我的瞬间,是沃森面对他人人生最后的时刻。
我们来设想一个问题:面对一名即将离世的患者,如果抢救能让他多活一会儿,但是死亡是注定的,那么护士应不应该抢救他?
无非就两个选择,要么救,要么不救。护理研究者弗吉尼亚·亨德森曾经给护理工作下了一个著名的定义:“护士的唯一职责,是帮助患者或健康人完成有助于康复或安详地去世的活动。患者拥有足够的力量、意志或知识的情况下,本可以自行完成这些活动。”你会发现,这个定义要求护士不仅要像在上述两个部分说的那样,帮助患者的机体变得正常,也要帮助患者体面地离开人世。如果按照“安详地去世”这个标准,那就不应该救。但是真的在实际情况中,做出决策要复杂得多。
无论观察结果或临床血液检查的结果如何,出于对患者状态的熟悉,护士们总有一种直觉,她们往往能判断出:患者生命最后的时刻到了。这个时候,她们就需要依据自己和成千上万患者家属谈话的经验,判断自己该如何说话,好让家属安全而迅速地到医院来,比如:“今天上午你能赶过来吗?她现在情况稳定,但我想你应该过来了。”一位资深护士曾叮嘱沃森,在肿瘤科的所有文件里,最重要的是患者家属的联系方式。在患者撒手人寰的时候,如果无法及时联系到他想见到的人,是最让人心碎的事情。
有时候,护士甚至会为了患者最后的时刻,做一些看似毫无必要的事情。沃森在书中记录了这样一件不寻常的事:一位女患者马上就要去世了,沃森的同事,罗纳德主管护士却不听高级医生的建议,让初级医生多做两分钟胸压,让患者留着最后一口气。要知道,胸压是非常暴力的,按断肋骨是常有的事。但是罗纳德护士知道,患者的家属最少还要两分钟才能赶来,他也很清楚患者和她丈夫的感情,在患者去世的时候,她的丈夫一定要在她身边。
虽然在医学的结果上看来,人已经不行了,胸压毫无必要,甚至是残忍的。但此时,让她多活几分钟这件事,又比什么都重要。在那一刻,对患者的家人说出“她快不行了”比“她去世了”更让人感到宽慰。尽管结果已经无法改变,但这样一个小小的善良之举,可能会让活着的亲人好过一点。
二十多年的护士生涯让沃森明白,疾病和死亡从来都不只是个人的事。随着几周、几个月、几年时光的流逝,患者的丈夫会忘记妻子曾经接受的残酷治疗,忘记血液,忘记针头,忘记妻子脆弱的身体受到的暴力复苏。但他会永远记得,在妻子弥留之际,自己一直握着她的手,轻声对她说出了自己需要讲完的话。护士关心的不仅仅是死去的人,还有患者家属未来的人生,因为护理不会在死亡发生时结束。
看到这里,我不禁会思考:就像罗纳德护士这样,比起患者临终时身体的安宁,他果断选择了不给患者家属留下遗憾。那么,护士做出这样救或不救的判断时,采取的标准是什么呢?
沃森在这本书里给出的答案是:善良。
也就是说,护士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应该以善意为出发点,为患者提前设想。正如这本书的副标题“善良的语言”指出的那样,护理就是一种善良的语言。这种“善良”在护理工作中有两种表达方式:
一种是理性的,需要应对潜在的并发症和不可预知的意外事件。外科护士是风险管理者、战略家和一丝不苟的计划者。一名外科护士需要提早发现患者潜在的问题,并有自信让外科医生从手术室移步过来评估状况。经验丰富的护士善于谈话和上报情况,以正确的语言让外科医生意识到问题,从而挽救生命。
另一种“善良”的表达则是感性的,体现在每个护士如何在细节上给患者和家属提供宽慰。医生治病,修补病人的身体,护士站在医生和病人之间,修补病人的失落和焦虑。能见证人们生命中最脆弱、最重要、最极致的时刻,并努力去爱这些陌生人,是身为护士的荣幸。护理应该是一种不受拘束的关怀、同情与移情行为。
但是善良作为判断标准就够了吗?我读到的实际情况,远比这个更复杂。事实上,让沃森能够真正理解护理的本质,是当她作为患者家属,作为一个女儿,亲身经历了父亲漫长的治疗和去世,看着别的护士为父亲做临终护理的时候感受到的。
沃森的爸爸患有肺癌。不幸的是,所有化疗、放疗和药物这些疗法到最后都失败了。束手无策的医生和专家们一个一个离开了房间,治愈的希望也随之离开了,只有护士留了下来,给她的父亲提供一些东西:尊严、安宁,甚至是爱。沃森父亲的护士叫谢丽尔,谢丽尔就是沃森眼中绝佳的护士。她比谁都更了解父亲的感受,在父亲每天定时的痛苦到来之前,谢丽尔总会有预感,她会观察到沃森父亲的身体语言,倾听他说话的声调,甚至注意到他说话的间隔。比如每天谢丽尔都会问沃森的父亲,“你感觉怎么样?”父亲回答,“我很好。”谢丽尔甚至能察觉到他的声音比平时稍微高了一点点,于是她知道,父亲不舒服。她给完药,就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等了十五分钟,直到止疼药生效后才打开窗帘。
她知道,如果在痛苦发作之前就给药,药物的效果可能不会太好。她知道要在他的止疼药生效了能够忍受光线后,才能拉开窗帘,这样父亲就能够合上眼睛休息几个小时。她知道药起效的时间还有有多少,他有多需要睁开眼睛看看沃森的妈妈,以及妈妈有多需要见到他,而见到他,会让妈妈的情绪有多大的缓和。这些都是谢丽尔需要不停思考和计算的。
而这一天,父亲不想在医院里待着了,他想要回家。沃森在这里写道:“这是我爸爸在人世的最后一天,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但谢丽尔知道。”谢丽尔跟着一起去了沃森家。沃森听着父亲和谢丽尔在屋子里谈笑。忽然,谢丽尔出来跟沃森说,应该把妈妈叫上来了,沃森知道,谢丽尔的意思是爸爸快不行了。
过去沃森也曾无数次这样暗示过别的患者家属,但是此刻当她身为一个女儿,被护士告知的一瞬间,她还是无法接受。最后,一家人聚在一起,沃森看着爸爸在妈妈的怀中,呼吸一点点弱下去,直到停止。其实那一刻,她很想把妈妈推开,用护士那套急救训练,按压爸爸的胸骨,让他的心脏重新搏动,毕竟她曾经帮助过很多人那样苏醒过来。但是沃森又写到,“但我不能帮我的爸爸。因为今天,我不是负责将患者救活或者苏醒的复苏护士。我连护士都不是。我是个女儿。”
这一刻,沃森才真的理解了护理的工作是多么复杂:此刻爸爸体面从容地离开,就是最好的情况。复苏不是目的,治愈也是不可能的。生命是如此不讲道理,人类能做的事,只是在生命面前保持尽可能多的善意。因此,同样是死亡,同样是为了在最后的时刻好好告别,同样是出于善意和爱的判断,一个救,一个不救,护士们的做法截然不同。
护士的选择证明了,即使是陌生人,我们也有能力彼此相爱。沃森认为,如果我们对待最弱势的人的方式是衡量我们这个社会的尺度,那么我们护理他人的方式,也可以成为衡量一个人是否具有人性的标准之一。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护士这个职业可能被严重低估了。
退一步来看,在全世界的护士中,沃森之所以能将自己多年的护士工作写成这本《护士的故事》,不仅仅因为她善于表达,感受力很强,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具有善良的品格,又擅于发现事物的意义,而这恰恰是护理工作的核心。护士对患者的每次关照,都比看上去更有意义,这也是善良自带的强大能量。
今天我们似乎越来越少提及“善良”这个词了,因为“善良”是一个郑重、真挚又非常抽象的词,沃森说,护理就是善良,我们每个人都曾经在人生中的某些时刻成为他人的护士,我们每个人也都曾经受到过护士的关照,我们在她们的目光中来到这个世界,未来也会在她们的目光中离开。而在人生的漫长期间,也有很多人护理过我们心灵和肉体,“偶尔治愈,总是帮助,常常安慰。”我们虽然不总提到谈到善良,但善良一直是人类共同的语言。
好,这本《护士的故事》到这里就为你讲完了。
当然,除了上述故事,书中还有很多动人的故事。这些瞬间久久地触动了我,或许也值得你读一读,不仅能让你重新认识护士这个职业,更让你对生老病死有新的感悟。
其实在书中的很多地方,沃森对护士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表示了担忧:比如在很多护士主导的门诊,有经验的护士甚至负责开处方。这就会导致护士真正的工作没人做了,比如:换床铺、例行观察、帮助患者喝茶和上厕所,或是听他们讲故事。这可能会导致一种危机:人们可能会忘记护理到底是什么。好的护理不是开药方,而是善良、移情、同情和保障患者的尊严。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本书出版的时候,沃森早已离开了护士这个岗位,成了一名频频获奖的专职作家。但本书的中文版出版的时候,2020年4月,正值新冠疫情蔓延全球,沃森放下了笔,重新回到了护士的岗位,她再次作为一名普通护士,奔走在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第一线。我想,她的行为,已经是这本书的副标题“善良的语言”最好的注脚。
撰稿、讲述:真真 脑图:刘艳导图工坊
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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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好护士必须要面对的挑战和悖论:敏感和善良可以成就一名优秀的护士,但是敏感又让她们极易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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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跟患者和患者家属沟通?一是保持平静,不惊扰患者和患者家属;二是不过度承诺,不取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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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关心的不仅仅是死去的人,还有患者家属未来的人生,因为护理不会在死亡发生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