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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 苗博特解读

《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 苗博特解读

关于作者

文一,清华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爱荷华大学经济学博士,入选“千人计划”,研究领域为宏观经济学。曾经任教于香港科大、康奈尔大学,并曾在美国联邦储蓄银行担任助理副行长一职。

关于本书

本书是对中国工业化道路的一个全面剖析,也是以中国经验为最新案例,对“工业革命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个经典问题的重新诠释。在这本书中,文一提出了一套新颖的理论,来解释中国为什么在改革开放之后引爆了工业革命,实现了经济腾飞,并预言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本书还对当代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作出了深刻的批判,认为这些理论误读了工业革命和西方崛起的历史,误导了落后国家对发展的认知。

核心内容

原始工业化、自由市场和遵循客观发展规律,是中国实现工业化的三大要素。完成原始工业化,是引发工业革命的种子和胚胎。市场需求是启动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但自由市场既不自由,也不免费,更不是天然就存在,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市场创造者。最后,工业革命必须循序渐进,每一个阶段都需要前一个阶段的积累。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正是因为我们踏踏实实遵循了市场创造的顺序,也因为中国政府在每一个阶段都积极有为,开拓市场。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要给你解读的书叫《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作者文一是清华大学经济系教授。

如果你要列举在人类历史上称得上“分水岭”的事件,那么发生在18世纪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绝对要算一个。从18世纪到现在,可以说,世界上这么多国家,谁成功实现工业革命,谁就获得富强和发展,谁没有实现工业革命,谁就落后挨打。因此,到底怎么样才能启动工业革命,是一个关系到国运的大问题,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去寻找答案。但是在学术界,工业革命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有人说是因为英国的技术,瓦特改良了蒸汽机;也有人说是因为思想,亚当·斯密提出了自由主义经济学说;还有人归功于天时地利,说英国有得天独厚的煤炭资源,还有自由民主的政治制度;等等。但只要我们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些答案都不是决定性的。因为如果今天一个国家凑齐了这些条件,是不是也能实现现代化呢?当然不是,很多自然资源丰富、建立了西方式政治制度的国家,到今天也没有完成现代化。

《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这本书的目的,也是解释工业革命,不过,作者文一的角度非常新颖。他认为,中国从改革开放以来,正在经历活生生的工业革命。中国的发展道路和两百多年前的英国工业革命非常相似,因此,深度剖析中国的崛起,再来反观历史,能够照亮知识界长期争论不休的英国工业革命之谜。

《罗辑思维》节目曾经解读过这本书,为你复盘了本书对一些经济史上的经典问题的解答,比如说,为什么工业革命最早发生在英国,而不是各项条件都差不多、实力甚至更强的荷兰,如果你感兴趣,欢迎去听。我们本期的解读,将从另一个方向出发,给你一些关于这本书的新信息。我们将关注点集中在中国,为你解释围绕着中国工业化和经济腾飞的几大谜团。比如说,为什么从晚清到改革开放前,中国的工业化尝试屡战屡败,在改革开放后却突然成功了?中国的工业化为什么进展得这么快,势头这么猛呢?中国的未来会成为欧美那样的现代工业经济体吗?回答完这几个问题,我们再用中国的经验和历史上的英国进行比较,为你归纳出一个工业化和经济发展的核心历史逻辑。

本书提出,原始工业化、自由市场和遵循客观发展规律,是中国实现工业化的三大要素,我们的讲述也主要围绕这三个要素展开。文一教授认为,第一个要素出现在工业革命正式爆发之前,完成原始工业化,是引发工业革命的种子和胚胎。第二个要素是自由市场。市场需求是启动工业革命的重要因素,但自由市场既不自由,也不免费,更不是天然就存在。第三个要素是,工业革命必须循序渐进,每一个阶段都需要前一个阶段的积累。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正是因为我们踏踏实实遵循了市场创造的顺序,也因为中国政府在每一个阶段都积极有为,开拓市场。

我们先来详细讲讲第一个重点:农村的原始工业化是引爆工业革命的必经阶段。

一个社会得先有原始工业化,在社会内部造成了一些变化,才能引爆工业革命。要是不顾一个社会实际的初始条件,强行推行工业化,不可能成功。换句话说,工业革命是树上结出来的果实,这棵树一定得扎根在一个社会内部,自下而上长出来。没有原始工业化这颗种子,从外面移植一棵现成的树过来,开不了花,结不了果。

在以家庭为基本单位的农业社会里,没有工厂生产商品,也没有商场、酒吧、高速公路,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今年大丰收,有了剩余粮食,能用来干嘛呢?当然是生养孩子。这在历史上非常常见。每逢盛世,人口就会增长,一直到社会承受不了那么多人口,战争、饥荒爆发,使人口降低到资源能够承载的范围内,然后,人口又开始增长,直到下一次崩溃发生。这个周而复始的循环有个专门的说法,是个叫马尔萨斯的人口学者提出来的,就叫马尔萨斯陷阱。在几千年的农业社会里,人类一直在里面打转,一直到原始工业化才跳出这个大坑。所谓原始工业化,主要的表现就是一些初级的制造业和商业活动。英国18世纪工业革命之前的乡村作坊,中国20世纪80年代时的乡镇纺织厂、玩具厂等,都是典型代表。它们的特点是规模小,劳动密集,存在初级的劳动分工,但是技术含量很低,产品质量也不怎么样,大多数是廉价的轻工消费商品,比如牙刷、筷子、别针、手套、小玩具等等。

跟工业革命被引爆后那些大规模生产、使用机器的现代企业比,它们确实很原始。不过,你可别小看了这些小打小闹的生产活动。这些小工厂虽然不起眼,却能吸收农村劳动力,提高他们的收入,让他们手里有闲钱。这些工厂制造各种廉价消费品,把人们的消费习惯从生养孩子转移到买买买上。消费习惯有个特点,它不可逆,习惯了享受,就很难降级。这就造成了更广的市场需求,人们也必须工作更长时间,赚更多钱来支撑消费。这样一来,生产和消费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正向循环。生产促进消费,消费促进生产,这种从底层生长出来的经济繁荣,遏制了生育需求。人们从积累人口转向了积累消费品等物质财富,就此跳出了马尔萨斯陷阱。而且,随着生产消费的繁荣,上游的原材料供应链、下游的商业销售网络也在扩展,把原来一个个分散的、区域性的市场联结到了一起,市场规模出现爆炸式增长。

在市场大到一定规模,历史性的转折就来了。想在市场竞争中取得优势,生产者就得想办法跟其他人拉开差距,比如引进一个新机器,或者一条流水线。这种改变一方面是成本高,另一方面,你制造东西的速度变快了,原材料供应能不能跟上、销售渠道能不能跟上、市场能不能吃得下这么多产品,当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能的时候,一部分最具有冒险精神的农民企业家就会果断增加投入,采用机器生产,结果是赚到更多的钱。这激励后来者迎头赶上,纷纷采用更有效率的方式,进一步细化劳动分工,发明使用新技术、新机器,现代生产方式这才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打败家庭作坊、小工厂,打开工业革命的大门。

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农村,上演的就是这出野火燎原的大剧。稍微上点年纪的人,对那个年代乡镇企业发展的热潮可能还有印象。当时的改革把发展重心从重工业切换到实现小康社会的低发展目标,开放城乡市场,鼓励农村工业的发展,引起了乡镇企业长达十几年的爆炸性增长。从1978年到2000年,中国村镇工业的总产量增长了66倍。这些村镇工业中,不少进化发展成了现代企业。

这种史无前例的发展,说明的道理其实特别反常识,那就是:即使在今天,发展中国家想要启动工业革命,也要采用相对落后的技术,在贫困的农村地区开始,从底层改变一个社会的消费偏好、劳动分工和市场规模。大多数工业化尝试失败的发展中国家都错在了方向上,他们的重点是城市,而不是农村;他们看不上落后的原始工业化,采用最新的大规模生产技术,技术是引进了,所有的配套都没跟上,没有市场,没有大众的购买力,没有畅通的原材料供应网络和商业运输渠道,这些现代工业只有依靠政府补贴生存,不能造血,反而吸血,而出身草根的企业家,在这些条件都不满足的情况下,也不会贸然投资,大幅度增加超过需求的生产,结果就是,一个社会的内部,从上到下,都没有真正的动力突破小农经济。

以上就是我们说的第一个重点,工业革命在被成功引爆之前,必须经历一个原始工业化的阶段,它是一个社会转向规模化生产的“胚胎发育期”,特别关键。中国通过20世纪80年代乡镇企业大发展,实现了原始工业化。

那么你可能要问了,中国的原始工业化怎么就实现得这么快呢?这背后有什么诀窍没有?

确实,我们十几年就走完的路,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走了一两百年。就说英国吧,18世纪中期,工业革命最早在英国的纺织业爆发,在那之前,英国商人花了将近两个世纪,才打通了全球棉纺织业市场。他们在非洲掠夺奴隶,送到美洲殖民地种棉花,原材料运回本国加工生产,再把产品倾销到全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愿意冒险,有企业家精神,在农村建立作坊、车间、转运站,加快劳动分工和新技术的采纳,培育原材料供应链,联结零售终端,提供交易信用。同时,政府强力支持他们的海外贸易,为他们保驾护航。

这就跟我们要讲的第二个重点有关。这个重点也很反直觉,那就是,市场到底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我们说到自由市场,有个常见的误解,认为它天然就存在,很容易就能进入,但是,看看英国这段历史就知道,创造一个原材料和产品自由流通、规模还大到能诱发工业革命的市场,背后需要官方和民间大量的社会合作,成本非常高昂。自由市场既不免费,也不自由,是一个很昂贵的公共产品。

中国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快速通关原始工业化,完成了市场创造,有两个很重要的因素。第一,中国在计划经济时代就奠定了把分散的农民组织起来合作的基础。事实上,我们等待这个结果,已经等得太久了。第二,我们有一个特别给力的市场创造者,那就是各级政府,特别是基层政府的官员。

你也许会想,计划经济和市场创造有什么关系?计划经济时代,我们不是把市场取消了吗?这要从20世纪50年代时中国实施的乡村工业化战略说起。在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有152万个乡镇企业,它们是中国原始工业化的主力军。那么,这些乡镇企业是从哪里来的呢?它们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在改革之初快速上马的,它们是计划经济时代的遗产,前身是大跃进期间建立的社队企业。大跃进给中国经济和社会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换个角度看,它也给中国改革开放后的快速工业化打下了一定的基础。比如说,那时候建立的社队企业,就起到了把农民组织起来的作用。我们知道,中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农业国,中国的农民长期处在分散的小农经济中,他们习惯男耕田、女织布,围着自己的小家打转,组织化程度很弱。20世纪初,孙中山就感概过,说四万万中国人,人数虽多,却像一盘散沙。因此,把非组织化的中国农民转变成训练有素的劳动力,为工业革命提供一支可靠的产业大军,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虽然这个方向是对的,但很可惜,这些社队企业当时所处的大环境,是一个计划经济的大环境。也就是说 ,这些社队企业无法借助市场的力量,它们既不生产计划外的产品,也不把产品放在市场上去交换。这跟我们前面说到的,只有足够大的市场规模才能诱发工业革命这个秘诀,恰恰背道而驰。所以,这些乡镇企业的火种,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后,逐步建立市场经济的条件下,才真正点燃了工业革命的大火。所以,中国的经济改革最关键的一步,就是逐渐放开市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逐渐创造市场。这就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谁来扮演这个市场创造者的角色?在17、18世纪的英国,由政府支持的商人阶级是最主要的市场开拓者,他们活动在全世界,像酵母菌一样发酵市场。但是在那时候的中国,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商人阶级的存在,谁能有这个资本、能力和动力去当中国的“酵母菌”呢?

答案是,中国各级政府,特别是基层政府的官员。他们把中国的原始工业化,送上了一条加速度惊人的快车道。在计划经济的三十年里,中国建立了强大的行政管理网络,地方政府有着良好的组织架构,在人民中享有权威,这些都是可以转化成生产力的资本。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在摸着石头过河的原则下进行的,特点是非常灵活务实,只要在保证政治、社会秩序的前提下,一切条条框框都可以被打破,一切有利于经济发展的方式都可以利用。既然中国各级政府有资本、有能力,为什么就不能利用这项资源呢?

除了资本和能力,中国各级政府官员还有很强的内在驱动力去推动工业化,体现了非常惊人的开拓精神,甚至可以说是企业家精神。因为中国的政治体制在考评官员的业绩时,是否促进了地方经济发展,是一项最重要、最常用的指标,这就促使官员努力发展经济,积极招商引资,并且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相互竞争的氛围。中国政体的基本架构是非常清晰的层级制,从下往上分别是乡、县、地级市、省、中央这五级体制。对地方官员来说,他们的仕途发展就像是一个不断升级打怪的游戏,中国又这么大,当地方各级官员都加入到这场激烈的全国竞争中,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酵母菌”团体。这个团体,比当年政府支持下的英国商人,数量更多,效率更高,资源更多。他们不仅鼓励农村的商业活动,还直接使用各种各样的政府资源参与其中。他们为企业牵头提供贷款、商业信息,优化基础设施,建设专门的工业园区,等等数不胜数的努力。在没有殖民主义、帝国主义和海外暴利的情况下,他们的努力促成了乡镇企业的大发展,在十多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工业革命必需的市场发酵和创造过程。

中国这个加速完成原始工业化的道路,意义特别重大,因为它不仅仅适用于中国,也为当今世界很多追求工业化的落后农业国家,提供了一个示范和榜样。不管这些国家的政治制度是什么,重要的是找到市场创造者这个关键角色。西方主流的经济学理论,常常批评中国的政治体制和自由市场不兼容,但中国发展的历史却表明,正是中国的制度在几十年里积累的组织资源,和在改革开放后创造的向上负责的激励,使中国快速实现了原始工业化。因此,一个落后农业国家,完全可以通过政府的积极领导和介入,来创造和维护市场这个公共产品。

以上就是我们为你讲的第二个重点,自由市场从来不是一个天然存在的东西,它是一个成本极其高昂的公共品,只有强大的政府才有能力创建,任何企业和个人都无法负担。

那么,一个贫穷落后的农业国,在完成原始工业化的积累、引爆工业革命之后,是不是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它是不是能够自然转变成美国、日本、欧洲强国那样的现代工业经济体了呢?答案是否定的。这就像一个生命,先需要在胚胎状态,充分发育成熟,才能健康自然地出生,逐渐长大成人。这些国家发展成今天的面貌,除了原始工业化阶段外,至少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第一次工业革命,就是我们前面讲的,通过农村地区的原始工业化,引起一个社会内部的变化,使得规模化的机器生产真正打败家庭作坊、手工生产,成为主流生产方式。那么,第二次工业革命是怎么回事?它在中国发生了吗?中国将来能够赶上美国、日本,成为一个真正的发达工业国家吗?这就是我们要为你讲的第三个要素。

文一教授认为,中国正在经历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因为我们像爬楼梯一样,遵循了正确的市场创造的顺序和逻辑,而且在每一个阶段,我们的政府都及时切换目标,回应市场创造的新需求。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通过原始工业化引爆了苦苦盼望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升级进入新阶段。这个新阶段差不多持续了十年左右,今天响当当的“中国制造”这个名号,正是这个阶段打下的江山。在这个十年里,中国的企业普遍进化到了使用机器化大规模生产、批量制造轻工产品的阶段。这带来的变化就惊人了。你想想,英国那么小的一个国家,一旦在棉纺织业使用机器生产,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全世界输出价廉物美的棉纺织品,把中国、印度的土布打得溃不成军,那么中国这么大的体量,从政府到民间这么高涨的发展经济的热情,13亿人一起引爆工业革命,那会对世界造成何等的冲击?可以说,今天的中国人,随便走到全世界哪一个城市,拿起一件商品,看看上面的产地标签,就能感受到这股“made in China”的冲击波。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还记得我们前面解释工业革命从社会内部生长的原理吗?一定得是一个社会存在真正的市场需求造成盈利点,新的技术和生产方式才会被普遍采用。那么,当使用机器的轻工企业迅猛发展,造成的市场需求和盈利点是什么?对了,那就是对制造产品的机器本身的需求。因为这些企业需要买装备,或者不断更新装备,来保持市场竞争力。当这些企业本身构成了一个足够大的市场,那就意味着,我们制造机器的技术也要迅速升级:就像纺纱机批量高效纺纱一样,我们现在需要规模化的重工业企业批量高效制造纺纱机。简单点说,用机器制造机器。

历史上,以纺纱机为代表的轻工业发展,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特征;发明机器来批量制造机器,也就是市场需求导致的重工业大发展,是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特征。中国什么时候进入这个阶段呢?文一教授估计,我们大概在21世纪早期正式进入了重工业建设阶段。经过上一个阶段“中国制造”的腾飞,中国到了一个自己批量生产这些重工业产品都会有利可图的阶段。这回我们开始制造的,可不只是廉价轻巧的小玩意儿,而是机床、组装线、内燃机、农业机器等,都是些高投入的大家伙。而规模化制造这些机器,又进一步引起了对能源、原材料、高速运输的需求。一个链条接一个链条,就像原始工业化引爆第一次工业革命一样,第一次工业革命制造的需求引爆了以能源、机器生产机器、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为重心的第二次工业革命。

我们又一次通关,升级到了新阶段。但是在这个新阶段,打怪就不那么好打了。你说我们要造个毛巾手帕、牙刷牙膏、冰箱电视什么的,可以说是全球人民生活中的刚性需求,市场比较大,我们现在造内燃机、高速铁路,需求能有冰箱大吗?因此,要打通这一关,我们必须更积极主动,开拓市场。说到积极走出去,你是不是就想到最近几年一个超级火爆的概念呢?那就是中国政府大力提倡的“一带一路”。中国在2013年提出了这个经济合作概念,一个主要目标就是促进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一定意义上,这是中国政府作为一个积极有为的市场创造者及时放出的大招。

在这个阶段,市场创造需要的资金量和社会协作的成本是之前的阶段根本不能比,也不可能做到的。因此,文一教授最后总结说,工业化必须循序渐进,因为市场创造有它自身的顺序和逻辑,每一个阶段都需要前一个阶段的积累来发酵下一步的市场。在承认这一点的基础上,一个积极有为的重商主义政府,能够大大缩短市场发酵需要的时间。在一个农业国家的底子上,一开始就搞重工业,就像中国改革开放前做的那样,注定不会成功,反而是改革开放后,切换到小康社会的低发展目标,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爬楼梯,不跳级,才终于启动了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

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给你介绍完了,下面我们来总结一下知识要点。

首先,发展中国家要启动工业革命,必须首先经历一个原始工业化的阶段。它发生在农村,表现为一些小型的农村工厂、家庭作坊,技术和产品都很粗糙。但是,它却能够从内部改变一个社会的消费偏好、劳动分工和市场规模,为引爆工业革命打下基础。其次,从原始工业化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临门一脚,需要足够大的市场规模来踢爆。这种级别的市场,绝不是天然存在的,也不是自由和免费的,背后需要巨大的社会协作成本,需要强有力的市场创造者。中国强大的政府积极扮演了这个角色,大大加速了中国的原始工业化进程。最后,实现工业革命必须遵循正确的工业化顺序,按照市场规模和发展阶段进行逐步的产业升级。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实现原始工业化,在90年代实现第一次工业革命,在21世纪初正式进入重工业建设阶段。中国的工业革命要归功于踏实有序的发展战略,也要归功于中国政府在每一个阶段灵活有为的市场创造行为。

在本书对工业革命之谜的解答中,胚胎发育论可以说是最有创新力的观点。这个观点强调乡村工业化的重要性,虽然很反常识,但却既能解释中国的经验,也能用来分析英国的历史。英国的工业革命,起源于从事棉纺织业的乡村作坊,并不比中国的乡镇企业更高大上,但在追逐利润的英国商人阶级的推动下,在一个强大的重商主义政府的保护下,却成就了一个横行全球的大英帝国。这也和中国的情况本质上非常相似,足以说明对工业革命来说,一个有力的市场创造者是更重要的一个推手,而不是自然资源、政治制度,或者是先进技术。如果这个推手能够循序渐进,根据发展的不同阶段灵活调整目标,那么,一个国家就有可能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最终进入现代富裕社会。

在这个意义上,本书的厉害之处还在于,它对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提出了一个很大的挑战,也回答了这些理论没法回答的问题,因为当代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没有办法解释中国的崛起。其中,制度经济学这个学派,还认为中国的制度实际上不利于经济发展。这一派认为,私有产权、民主制度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根源。文一指出,这些理论其实误读了工业革命和西方崛起的历史,不承认原始工业化的重要性,也忽视了在这一历史过程中,市场创造者发挥的重大作用,因此,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中国和英国在发展上的相似性,难免把中国的崛起看成是一个难以解释的例外。而听完了本书,我们可以发现,虽然这两个国家有很多差异,但在工业化这一点上,它们遵循了相似的内在发展逻辑,因此,东西方在发展上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中国的崛起,既可以说是奇迹,也一点儿都不神秘,跟历史上许多老牌工业化国家一样,是走在了正确的工业革命道路上得到的一个自然结果。

撰稿:苗博特 脑图:摩西 转述:徐惟杰

划重点

1.中国制度在几十年里积累的组织资源,和在改革开放后创造的向上负责的激励,使中国快速实现了原始工业化。

2.自由市场从来不是一个天然存在的东西,它是一个成本极其高昂的公共品,只有强大的政府才有能力创建。

3.中国的工业革命要归功于踏实有序的发展战略,也要归功于中国政府在每一个阶段灵活有为的市场创造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