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柯 现代人为什么都会有一份档案?
福柯 | 现代人为什么都会有一份档案?
你好,欢迎回到《汪民安讲生命哲学》。今天我们一起读的是法国哲学家福柯的代表作《规训与惩罚》。
按照惯例,我们还是先从作者的生平讲起。福柯生于1926年,病逝于1984年,只活了58岁,不算高寿。但在法国,他被视为20世纪影响最大的知识分子,甚至是整个西方影响最大的现代知识分子之一。福柯著作众多,每一本都会激起巨大的反响。而且,他的每本书都能开拓一个新领域,毫不重复。福柯的思想关切,也一直在不断地变化。他自己都说,“不要问我是谁,我就是一个戴面具的哲学家”。
福柯曾经自问,写作是为了什么?他给出的答案是:写作不是为了完成一个固定的自我,不是确定我的身份。写作就是不断摧毁我的身份,写作就是不断改变自我。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此外,我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20世纪的哲学家,有不少人在某一阶段受到很多人的关注,被很多人所阅读。比如,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读尼采,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读韦伯,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读海德格尔。但是福柯比较特殊,自从他在20世纪60年代登上学术舞台以来,一直都被广泛地阅读,一直都是学术界的焦点人物,尤其是受到一代又一代年轻人的追捧。
福柯为什么影响这么大呢?或者说,他为什么格外重要呢?
我自己总结了三点理由。第一点,是福柯的思想在某种意义上重新解释了西方。他的著作涉及整个西方世界的历史,从希腊、罗马、中世纪到现代,直至他本人所处的20世纪,他都有深入而独到的研究。福柯从一些非常特殊的角度来解释西方,他研究疯癫的历史、惩罚的历史、监狱的历史、性的历史、医学的历史、自我技术的历史,等等。这些话题在传统的西方思想界,几乎是一片空白。而福柯透过扎实、丰富的材料,以及卓越的分析能力,打开了西方世界沉睡的一面。他的著作出版后,人们才发现,西方还有这么多鲜为人知、隐秘,但又是至关重要的历史暗面,这动摇了人们对西方的传统认知,引发了一场学术地震。
当然,福柯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历史学家。他之所以要探讨这些历史,是为了解释西方的今天。更具体地说,福柯是想搞清楚,“西方人”作为一种文明的主体,是如何一步步地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他们的道德观念、思维方式、行为实践,是如何在历史中形成的,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去思考,去行动。这就是福柯的谱系学和考古学的意义以及目标所在。可以说,福柯思想的核心,就是探讨今天的主体性的成型过程。
第二点,是福柯漂亮而充满诗意的写作,尤其是他早期的著作。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古典时代疯狂史》这本书,这是福柯的博士学位论文。只要去读一下,感受一下,你就会发现:哲学书原来也可以写得像诗一样,每一个句子都经过精心雕琢。在这本书里,福柯不可思议地将华丽和准确、老辣和细腻、抒情和论证、清晰和玄妙结合在一起。到了后期,福柯的写作风格发生了变化,激情开始消减,变得朴实、平静、庄重和典雅。福柯后来在法兰西学院任教,也到各地去做演讲。这些课程和演讲,更加明晰、通透、自然,剔除了早期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抒情,回到了古人优雅而朴实的论述方式。他的任何著述都不枯燥,你只要读下去,就能体会到思想和书写的魅力彼此交织。
不仅如此,福柯长年待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他的著作里充满诸多偏僻和冷门的档案。按他本人的说法,这些档案在他动手翻阅之前,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几乎无人问津。福柯就是从这些特殊的、不被人重视的资料出发,展开自己的分析的。他具有无与伦比的分析能力,历史留下的僵死材料,经过福柯之手,焕发了神奇的解释能力。一些奇诡的思想,就从这偏僻的领域腾空而起。这也是福柯能够出人意料地解释西方的重要原因。他通过这种特殊的利用和分析材料的能力,挣脱了传统学院派思维的束缚,引领了后来的学术潮流。
第三点,是福柯的生活。福柯晚年特别强调,哲学就是一种生活方式。他尤其看重古希腊哲学的遗产。古希腊的犬儒学派认为,生活应该变成一件艺术品,这实际上也是福柯的生活理想,他一直都在尽力而为。福柯充满勇气,除了著书立说,他还像战士一样,一直处在各种抗争的前沿。他对政治权力说不,对各种习惯性道德和体制说不,不断地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边缘,试图将自己的生活推到美的极限。福柯的书和他的生活有一种奇妙的呼应,可以说,他的书一方面是在解释欧洲的历史,另一方面则是在解释他个人的历史。福柯只活了58岁,但他的生活非常丰富、饱满,并且凭着巨大的勇气撑开了令人窒息的历史帷幕。如果你想了解福柯的生平,可以去看两本传记,一本是美国人米勒写的《福柯的生死爱欲》,还有一本是法国人埃里蓬写的《权力与反抗》。这两部传记中的福柯,绝不逊于任何小说中的英雄形象。
我们今天要讲的是《规训与惩罚》。这本书是福柯最有名的著作,福柯自己对这本书也很推崇。从出版时间上看,《规训与惩罚》其实是福柯中期的著作,但福柯却说,这是他的第一本真正的书,是他的成熟之作。福柯最重要,也最著名的权力思想,就是在这本书中集中论述的。
福柯的权力概念,与传统的权力概念截然不同。要理解这个问题,必须从他的另一项发现——“权力-知识关系论”说起。福柯对权力和知识关系的探究,最早见于他的博士论文《古典时代疯狂史》。《古典时代疯狂史》讨论的,是欧洲人从文艺复兴时期一直到20世纪,对待疯癫的不同处理方式和不同态度。福柯发现,欧洲人对疯癫的认识,其实是在不断变化的。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将疯癫看作“天启”。古典时代的人,将疯癫看作懒散、非理性和罪恶。19世纪的人将疯癫看作不成熟、蒙昧和“背教者”。而到了20世纪,疯癫之人被看作精神病患者。这样一梳理,你就会发现:有关疯癫的概念,并不是一个本质主义的概念,也不存在一个绝对的关于疯癫的知识,这跟我们以前的观点和想法截然不同。
在以前,所谓“知识”,被视为绝对的真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知识不应该受到任何东西的干扰。但在福柯这里,知识恰恰是变动的,是随着历史的变化而变化的,是随着权力的变化而变化的。知识永远不是公正的、不偏不倚的,它永远是特定时代的权力干预的产物,是权力创造出来的对象。这就是福柯提出的“权力-知识关系论”的大致含义。
注意了,福柯的这个观点,和启蒙哲学是截然相反的。我们都听过英国哲学家培根的名句:“知识就是力量。”培根的意思是,知识是一种认知自然、改变自然,从自然中获取资源的力量。但福柯的权力-知识关系论却意味着,权力才是知识的起源,知识是权力创造出来的。权力在不同的时刻,会产生和制造不同的知识;并且在知识出现以后,它还会形成一套权力-知识框架,对对象做进一步的控制。所以,在福柯看来,世上没有绝对的知识,也没有绝对的真理,知识总是沾染了偏见。这是福柯非常重要的一个观点。这是福柯对权力的第一个独特看法。
福柯对知识的第二个独特看法,是权力的创造性。通常一提到“权力”,人们就会想到否定和镇压,觉得权力一定是压迫性的,是要让人沉默无声,是使对象变得虚空和消失。但福柯这里讲的权力刚好相反。在福柯看来,权力不是压抑和压迫;相反,权力是在产出,是在创造,是在锻造,是使什么东西变成可能,使什么东西变成现实,使什么东西呈现出来。权力不是消灭了对象,而是创造出一个对象。
我们该怎么理解福柯的这个观点呢?
首先应当指出,创造性和生产性,并不是一切权力固有的特征。权力有多种多样的形态,在历史的不同阶段,它的功能也是五花八门的。福柯在这里说的“权力”,特指的是欧洲17、18世纪出现的一种新型权力:规训权力。它跟传统的权力概念是有显著差异的。而《规训与惩罚》这本书讨论的核心观念之一,就是这个“规训的权力”。
《规训与惩罚》的开篇非常恐怖,福柯描写了一段惊心动魄的酷刑。1757年,一个弑君者达米安被法国国王惩罚,他身上的肉被细致地割开,受到痛苦的折磨,最后被五马分尸,焚尸扬灰。福柯说,这种酷刑就是君主权力的表现,它以最剧烈的暴力、最残忍和最血腥的手段来镇压和消灭敌对者。这种权力就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权力,它意味着压迫、消灭和否定。可以说,长久以来,这种传统权力在欧洲占据着主导性位置。但是,法国大革命之后,启蒙和人文主义观念开始产生影响。镇压式的君主权力,对罪犯的残酷的、毫无人性的屠杀,渐渐开始引起人们的怀疑和反感了。另外,专制君主的酷刑,采取的是斩首示众的方式,组织了很多民众来围观,目的是体现君主制度的威严,体现至高无上的权威有多么不可侵犯。民众在一旁吆喝和观看,就像和君主站在一条线上,对凶手进行嘲讽和呵斥。这一方面意味着,对君主的背叛,会引来更大范围的全民反击,另一方面也试图起到震慑民众的作用。任何胆敢挑战权力之人,都会面临与凶手同样的命运。但是,在行刑过程中,在断头台上,罪犯可能会大叫和咒骂。他反正都要死了,干脆把君主的丑事肆无忌惮地说出来。这反倒可能喊出民众隐藏的心声,会引起许多人的同情,激起民众对君主的反感。所以,围观惩罚的民众,可能会发生心理上的逆转,从斥责凶手,转向对君主和法律的质疑,继而威胁到王权的稳固性。这样一来,公开的处决逐渐被认为是对君主和王权的伤害,应该被废除。
基于这两点,在18世纪末,欧洲的惩罚形式出现了新的变化。惩罚不再只是残忍的血腥消灭。它开始转变成一种事先的预警,目的是让人们知道犯罪的可怕后果,从而打消犯罪的念头。而且,犯罪行为发生之后,司法机关施加的惩罚,也不是为了报复,不是为了残酷的回击、消灭和抹去,而是要对罪犯进行改造。惩罚是为了让罪犯面向未来,让他重新回到社会,而不是将他从社会中永久性地清除出去。换句话说,这种新型惩罚,是要把罪犯向着有用的、驯服的方向进行调教。
这样一来,惩罚的方向和权力的目标就都发生了变化。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说:权力开始生产,开始创造。它不是消灭罪犯,而是将罪犯改造成“新人”,将罪犯作为一个新的“产品”创造出来,让罪犯成为权力生产的结果,成为一个“好人”,一个社会意义上的“正常人”。就这样,惩罚从最初的镇压、消灭变成了改造和矫正。在新的惩罚机制下,监狱成为改造的场所,而不是报复的场所。它是让罪犯重新返归社会的通道,而不是镇压和惩罚的暴力机器。简单来说,从18世纪末开始,惩罚在欧洲变成了一套矫正、干预、调教和规范化的处置,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报复和镇压了。
18世纪欧洲的权力发生了何种变化?
不光惩罚的方向和性质发生了改变,福柯还发现,从18世纪开始,欧洲君主的至高权力也渐渐分散了。过去,政治权力集中于君主一身,君主就是权力的光源所在,是一个宏大的、绝对的、一元化的存在。但到18世纪之后,权力开始从君主那里散落下来。它分散到了整个社会的机体中,变成了一系列微观的、碎小的毛细血管,遍布并充斥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一种总体性的、根源式的、主宰式的权力,变成了多样的、齐头并进的、复杂的、到处连接的微观权力。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微观权力呢?答案要从社会发展史中找。17、18世纪的时候,欧洲涌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社会组织和机构,比如学校、医院、工厂、军队,等等。今天我们会觉得,它们只是稀松平常的存在。但在当时,这些组织却彻底改变了权力的分配形式。过去,国家的每个臣民由专制君主及其代理人负责管理;而这些社会组织产生后,管理的主体变成了一系列微观机构。人们隶属于这些新出现的机构,成为它们携带的微观权力管束的对象。
那微观机构,是怎样管理每个个体的呢?福柯给出的答案是两个字:规训。他尤其强调机构对人的身体进行的规训,以此让个体变得驯服,让他们服从这个机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因为资本主义经济蓬勃兴起,资本主义对个体的终极要求是“有用”。一个人必须参与社会分工,必须从事经济生产,这样的人才是“有用”的。而要让个体心甘情愿地服从社会分工,服从“有用”这个目的,就得让他变得驯服。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权力的主体发展出了一套精密的技巧和严密的规范。它通过精心计算和深入日常生活的规训,来有效地驯服和使用个体。福柯尤其强调,规训权力针对的首先是每个人的身体,驯服指的是对身体的驯服,“有用”也是对身体的利用。权力的着眼点必须是身体,控制了身体就控制了一切。
那么,18世纪出现的这种规训权力,是如何把人变成驯服而有用的工具的呢?这就是《规训与惩罚》一书的重点所在。
福柯认为,规训权力要在微观组织中“落地”,有几项先决条件,其中最重要的是空间和时间。首先,所有的单个身体都要被集中在某个密闭的空间之内。封闭的空间是规训权力运转的基本前提。在18世纪的欧洲,这样的密闭空间在学校、医院、军队和工厂里最为普遍。
密闭空间找到了,规训权力还要制定时间表,要让其中的每个身体都有一种严格的时间处置。也就是说,在密闭空间之内,每个时刻,身体都有其固定的位置,不能自由流动。福柯以18世纪欧洲学校举例,规训权力会出台一个严格的课程表,比如在学校里,学生几点钟吃早饭,几点钟在哪个教室上课,几点钟下课,几点钟在操场锻炼,几点钟吃晚餐,几点钟就寝,等等。也就是说,每个身体都被“放置”在固定的时间和空间组成的坐标之内。身体在这种时间和空间中,将会被定格化。
规训的基本时空前提,就这样定下来了。将身体定格完之后,权力还要施展它的技术,来具体地实施规训。
那么,18世纪的权力,有哪些规训技术呢?福柯主要讲了三种。
第一种是监视。在18世纪的欧洲,不管是在工厂还是学校、医院、军队,个体永远都处在被监视的状态下。每个人在他身处的空间中,无时无刻不被看见。其实,《规训与惩罚》这本书的法语原书名,直译过来就是“监视与惩罚”。福柯特别强调监视的重要性。福柯分析,欧洲的这些工厂、教室、宿舍、部队、医院,都有监视人和被监视人,都有监视的主体和客体。监视是规训最基本的技术,被监视也就意味着被规训。当然,监视自古有之。但福柯特别讲到,18世纪之后的近代规训权力,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监视方式。也就是说,监视技术发生了变化,这是一种非常节省成本。
福柯特别提到一个著名的监视意象,这就是“环形监狱”。英国18世纪思想家边沁最先提出了“环形监狱”的设想。这只是一个设想,并没有实现。所谓的环形监狱,指的是一个个单人囚室不间断地连接在一起,但它们不是笔直地而是呈封闭的环形状连在一起的,所以称为环形监狱。环形监狱中间自然是一块空地,空地上竖立着一座很高的瞭望塔,瞭望塔的顶端建造了一个可以转动的房间,有一个人就坐在里面监视下面囚室中的犯人。而地面上的每个单人囚室都有一个窗户,以便光线能够照射进来。这会起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呢? 环形监狱利用特殊的光学设计,使得每一个单人囚室里的囚犯永远看不到瞭望塔上方的监视者,但是监视者能瞬间看到囚犯。而且瞭望塔的顶端房间在不停地转动,这就意味着,囚犯永远都无法知道是否那个人正在监视着自己。为了不被惩罚,他只好想象自己一直处在被监视状态,他也就这样持续不断地被规训着。
边沁的这个“环形监狱”设想,但福柯认为,它是资本主义社会下规训技术的隐喻。在资本主义时代,每个国家、每个企业、每个微观组织,不仅希望自己的成员循规蹈矩,还要让他们把组织的规则变成内在戒律,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逾越。
在福柯看来,监视是权力的第一种规训技术,第二种则是规范化。它意味着,在每一个小型机构内部,在所有封闭的单位空间里,都会设置一套规范。之所以要建立监视体制,就是让个体符合这些规范。还是拿18世纪出现的那几种组织举例。部队里,每个士兵要通过体能测试,列队走正步时,脚的步伐和手的抬举都要达到某个标准;学校会以某个分数作为及格线;处理疾病也有一套规范化的指标;在工厂里,一个工人应该完成多少产品,都是事先规定好的。就这样,每一个小型单位都根据规范化的要求,设置了一个小型的审判机制,达不到规范就要进行惩罚,超过规范则会受到奖励。在这套机制下,一个人高出规范多少,比规范低多少,规范化不仅是最基本的要求,它还测定了每个人的差异。
福柯讲到的第三种规训技术,是把监视和规范化结合到一起的检查,或者说,考核。这个也非常好理解。一个大学生,经过几年的规范学习,要毕业了。最后一个环节是通过论文答辩,这就是最终的考核。一个病人在医院里住了很长时间,医生给他进行最后一次全面检查,判断他能不能出院,这也是最后的考核。部队训练了很长时间,高级将领来阅兵,看一看训练成绩、训练风貌如何,这还是考核。考核本身同时包括了监视和规范化,它通过观看和监视,来判断客体是否达到了最后的规范。
监视、规范和考核,这就是福柯眼中的权力的三种规训技术。它们把每个个体作为一个“产品”创造出来,完成了权力的“生产”过程。每个学生都要经过一系列考核才能毕业,军人要通过上级的检阅才能达标,病人要通过检查才能出院。在这三种场景里,个体的最终形态都是“产品”。而且,所有考核的结果都会被记录在案,成为档案。档案就成为有关每个个体的“知识”。在这个意义上,权力规训了个体,并且生产出一套有关个体的知识。权力和知识,就是这样连接在一起的。
有些哲学家强调人的主体性,但按照福柯的看法,每一个个体都是被权力塑造和生产出来的,每个人都是被“锻造”而成的。权力和知识结合在一起就对个体有了限制。这些观点,无疑同萨特主张的“主体的自由选择”针锋相对。对福柯来说,萨特强调的“主体自由选择”太乐观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福柯就陷入了悲观绝望,对他来说,反抗仍旧是可能和必要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说:福柯的一生就是反抗的一生。
福柯的这本《规训与惩罚》,我就为你解读到这里。明天,我们要读的是另一位法国哲学家德勒兹的代表作《千高原》。很多学者认为,德勒兹是20世纪法国唯一一位可以和福柯相提并论的哲学家,福柯本人也曾经写文章评论说,总有一天,20世纪将会被称为“德勒兹的世纪”。
“汪民安讲生命哲学”,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