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民安 爱欲为什么能对抗死亡?
汪民安 | 爱欲为什么能对抗死亡?
你好,欢迎回到《汪民安讲生命哲学》。这是我这门课的最后一讲。我要讲的是《论爱欲》。这是我2022年出版的一本书。
有些朋友问我为什么要写这样一本书。实际上原因很简单,就是目前这方面的书籍太少了。或者说,讲“爱的轰轰烈烈的经验”的书很多,对爱和爱欲进行理论探讨的书籍太少了。我想要从理论上探索一下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乎每个人都有过爱的经历。这个经历,这个过程本身很迷人,处在爱的过程中的人都非常幸福、享受、快乐。不过,爱通常也会有消失的一天。通常会有一个人先从这种爱的关系中消失了,或者两个人都想从这种关系中退出。这就是爱的挫败或者说失恋。同热恋相反,失恋引发的是深深的伤害、折磨甚至劫难。很少有人没有经历过这样剧烈的情感波澜——可以说,爱,是人们最为深刻的存在印痕。有些人一生都投入爱的灼烧中。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无数的文学和艺术作品中,我们都体会和见证过这样的情感折磨。但是,我们应该问一问,人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感?爱欲这样的情感对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奇怪的是,人们经历了这些,对此进行的理论和哲学探索却并不那么常见。它似乎仅仅是一种个人的特殊经验而已。尤其是现在,人们越来越不愿意谈论爱和爱欲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爱越来越现实化了,爱充斥着过多的利益算计,以至于它总是被衡量,被估价,纯粹的爱的激情被稀释了。人们对那种刻骨铭心的纯粹的爱失去了信心,在今天,人们也越来越不愿意轻易地让自己奋不顾身地投入爱的关系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很多人说爱已经终结或者死亡了,爱好像是一个古典的话题。有一个德国哲学家韩炳哲写过一本很流行的谈爱欲的书,书名是《爱欲之死》,谈论爱欲,恰好是在说爱欲已经死掉了。爱欲不再有什么可以谈论了,谈论爱欲变成了一个可笑或者过时的问题。
人们不太从理论的角度去谈论爱欲,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学的人文研究也变得越来越专业化了。现在的理论或者哲学写作绝大多数是由大学知识分子来完成的,而大学现在越来越保守,这种保守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大学的学科设置越来越细致,研究也越来越专门化和狭窄,似乎越细致越专业就越是精确越是有价值,而爱欲这样一个主题似乎不属于任何学科,而且看起来好像谁都可以谈论,它的学术价值似乎并不高深,因此,这并不是一个受知识分子欢迎的学术主题。此外,大学的保守还体现在,人们更愿意谈论那些经典而稳重的话题,哪怕这些话题跟当下现实毫无关系。人们对爱欲这个多少有点刺激性的敏感话题还有些回避。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我试图去从理论上写一本有关爱欲的书。
在谈论我的书之前,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什么是爱欲?简要地说,爱欲是一种爱和性交织在一起的对他人的激情。这种对他人的激情,通常可以做一个分类:一种是单纯的性的冲动和激情,这种性冲动的对象可能是任意的,他(她)只是一种身体能量的发泄对象。这样的激情就是通常所谓的性欲。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激情是爱,一种纯粹的带有强烈的依恋和吸引特征的心理激情,但是它抛弃了性的成分,这种爱的对象总是有特定的所指,它并不带有普遍性。而将这两种强烈激情融于一体的就是爱欲。因为爱一个人而有强烈的性冲动,也可以说,因为性冲动而强烈地爱着一个人。这两者交织在一起,并且相互强化,这样一种身心融为一体的激情,就是爱欲。
这是对爱欲的一个最简单的定义。而爱欲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个强烈的存在,甚至是一个贯穿生命始终的存在,它忽隐忽现,难以捉摸。这样的爱欲对于人,对于生命来说又意味着什么?这就是我这本书要探讨的主题。
在探讨这个问题之前,我在书中先讨论了一下爱欲观念的变迁。爱欲可以算是一个自然事实——因为爱欲总是跟性和本能密切相关的。但是,人们对待爱欲的态度,则是不断变化的。在欧洲历史上,随着时代的变化,人们对爱欲有不同的理解。一个时代对爱欲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这个时代的主导性的思想或者哲学观念的表达。因此,从爱欲观念的变迁,大概可以看出思想和哲学观念的变迁。
简单地说,在柏拉图的希腊时代,对爱欲有比较成熟的思考。这体现在柏拉图的《会饮》这篇名著中。柏拉图首先论述了爱欲的重要性,在他看来,爱欲是必要的,最基本的原因是爱欲可以导致生育,或者说,爱欲的结局就是生育。正是因为生育,爱欲可以将生命一代代地延续下去,这样才可以抵制个体生命的死亡,如果说死亡对人来说是最大的恶的话,那么,爱欲因为延续了生命,抵抗了死亡,则是人的至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爱欲是自然的需求,也是自然的至善。这是对爱欲的肯定。
但是,如果人的爱欲仅限于此的话,就同动物没有区别了,动物也通过这种方式延续自己的种群生命。而人的爱欲除了延续生命外,它还是对美的追寻,爱欲并不是通向任何一个对象,爱欲就是要爱一个美的对象,爱欲就是在和美的对象的结合中去生育。动物并不追求美的对象,这是人的爱欲对于动物的超越之处。对美的追求是爱欲的第二个层面,我们看到这个层面正是对性欲的超越。
但是,这仍旧不够。在美的层面之上,爱欲还有更高的层级和目标。爱欲还有一种灵魂和知识的目标。也就是说,爱欲从根本上来说是要爱知识,爱真理,爱智慧。
也就是说,爱欲最低等的是身体之爱,然后往上爬升,到达对美的爱,最后继续爬升达到了顶峰,是对灵魂、真理和智慧之爱。我们怎么去理解爱欲最终的真理目标呢?如果说,对美的追逐是人超越动物之处的话,那么,人还有更高一层的爱欲或者说追逐,来进一步超越动物,这就是真理之爱。真理之爱才使得人更确定地完善了人自身,或者说,人自己才获得真正的永恒。
为什么真理之爱才会让人获得真正的永恒呢?这跟柏拉图的哲学密切相关,对柏拉图来说,哲学就是要寻找永恒,寻找普遍性和确定性。这是哲学的至高目标,人的目标就是要寻求永恒的真理。这是因为只有真理和知识才能不朽,真理和知识才能对抗偶然性和瞬间性。人爱真理,追求真理,获得真理,最终栖身于真理,这就可以获得另一个意义上的永恒,哪怕他的肉体死掉了,但是知识和真理不会死掉,一个人的真理学说和著述不会死掉。荷马作为一个肉身会死掉,但《荷马史诗》会永存。所以爱真理、获得真理甚至可以克服个人的肉体之死。如果说,通过爱去生育孩子可以让自己的生命在孩子身上延续的话,通过爱去获取真理可以让自己的生命在真理这里永存。而真理也正是通过爱欲才一代代传递下去。战争会毁灭文明,爱欲会传递文明。
爱欲在这个意义上是无尽的孕育、创造和生产:肉体的生产,真理的生产乃至一代代文明的生产。这是永恒的延续和诞生。没有爱欲,当然没有人类生命的延续,但是,我们还要记住,没有爱欲也没有人类文明的孕育、诞生和延续。或许,生命的延续和文明的延续,是同一种爱欲的不同层面。没有基于身体之爱的生命延续,就不会有基于真理之爱的文明延续。
爱欲因此有多个层面:爱身体、爱美和爱真理。它们一个以另一个为台阶而逐级上升。这是柏拉图对爱欲的基本观点。
但是,到了中世纪,爱欲的观念发生了变化。中世纪欧洲的基督教也重视爱,也将爱视为获得不朽的方式,但是,教会认为人要对抗死亡,获得不朽,只能爱上帝。而不是像古代那样爱真理。教会的爱上帝取代了爱真理。爱上帝才能进天国才能不朽,而世俗世界中的人和人的精神之爱和身体之爱,被视作是原罪,是最低级的爱,是应该被摒弃和否定的爱。上帝之爱和身体之爱截然对立。在这里,一般意义上的爱欲已经不存在了,只有非身体化的神圣的纯爱。
如果说,从古希腊柏拉图到中世纪基督教的爱都有一个爬升过程。那么,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从但丁开始,爱则开始了一个缓慢的下降过程。对天国的爱仍旧存在,它并不是唯一和绝对的笼罩一切的爱,世俗世界中的人和人的爱也慢慢透出了晨曦。从但丁到彼得拉克到薄伽丘,世俗之爱的大门越来越敞开了。先是但丁和彼得拉克所肯定的男女精神之爱——他们在作品中开始不断地颂歌爱情,而到薄伽丘的《十日谈》那里,身体之爱像炸弹一样炮轰了原来中世纪基督教的神圣之爱。爱再一次和性欲结为一体。或者说,爱欲再一次恢复了自主性,而不再受到基督教的上帝之爱的压制和谴责。
这就是有关爱欲的现代思想的开端。在此,人也放弃了中世纪基督教的不朽的观念,人也不像古代那样试图通过爱欲去抵抗死亡。如果相信人终归是要死的,而且也没有死后生命,那么,爱对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现代人对爱的思考的一个基本背景。我觉得是黑格尔的哲学对爱的意义做出了最杰出的论断。
他认为,人和动物存在着一个基本的差异,就是人是需要承认的动物。而动物不需要另一个动物来承认。动物只是和另一个动物竞争食物或生存空间,而人和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竞争食物和生存空间之外,人和人还要为荣誉、尊严、面子而竞争。人和人发生关系的时候,人总是需要对方承认和尊重自己,他们为了让对方承认和尊重,不惜同他人展开战斗,迫使对方认输,迫使对方当自己的奴隶来承认自己。这就是人和人之间为了承认的战争。动物之间不会有这类战争。这只能是人的战争,只有这样的战争才能体现出人性,也就是说,被承认的需要才是人所特有的需要。
但是,如果不通过战争的方式,人还能获得承认吗?人性还能获得满足吗?人同样可以获得承认,但是,只能是相互承认。战争获得的承认,只能是一方承认另一方,战败者承认战胜者,奴隶承认主人。而相互承认,就不是通过战争的方式完成的,而只能通过爱来完成,或者说,相互承认的关系只能是一种爱的关系。对黑格尔来说,什么是爱?爱就是相互承认。
我们怎么来理解这一点呢?比如说,两个相爱的人,说得最多的是“我爱你”。实际上,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就是承认你,承认你的价值,承认你的魅力,你得到了我的爱,你被我爱,就意味着你有了尊严。但是,当我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我同样也在期待你也说出这样的话,期待你也对我说“我爱你”,当你同样回应了这句话,同样说出了“我爱你”的时候,这就是相爱。而当你这样回应的时候,也同样意味着我也得到了你的承认,我对你也有魅力,我的尊严也得到了满足,我们两个人彼此都被对方承认。所以,相爱就是彼此都被对方承认。
如果说,人是寻求承认的动物,那么,只有通过听到“我爱你”,承认才得到最彻底的实现。人们听到所爱的人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会感到令人陶醉的幸福,这幸福就是源自被承认,是寻求尊严的人性得到了满足。同其他的承认方式相比,“我爱你”是最纯粹的、最强烈的、最极端的承认,因此也是人性最纯粹最大限度的满足。
这是黑格尔的基本观点。但是,怎样做才能达到这一双方的彼此承认呢?
黑格尔认为,要彼此承认,或者说,要彼此相爱,就是要消除两人的差异和特殊性,让两个人变成一个人,让两个有个性的人完全合二为一。如果两个人都有个性,彼此都存在着不可抹掉的差异和分歧,就不可能相互承认。那怎么能抹掉差异呢?黑格尔认为在关系中的两个人都要对自己进行扬弃或者说否定。扬弃和否定是黑格尔重要哲学观点。简单地说,恋爱双方都应该否定掉自己的特异性来适应对方,从而完全重叠在一起,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融入另一个人的意识里,成为另一个人的意识,才能完全合体。
黑格尔说,只有这样,“对方就只在我身上生活着,我也就只在对方身上生活着;双方都把各自的整个灵魂和世界纳入这种同一里。……爱情的主体不是为自己而存在和生活,不是为自己而操心,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自己存在的根源,同时也只有在这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完全享受他自己”。显然,这样的爱意味着两个人都要有牺牲的品质。为了爱,牺牲了自己的个性,这也因此会令人感动。黑格尔说:“主体就是一颗独立自持的心,为着爱,就须抛开这颗独立自持的心,要舍弃自己,牺牲个人的独特性,就是这种牺牲形成爱里的感动人的因素,爱只有在抛舍或牺牲里才能活着,才能感觉到自己”。这是黑格尔对爱的理解。
但是,法国著名精神分析学家拉康的看法有所不同。拉康更为现实。拉康也认为爱是被承认,是人实现人的本性的方式。这是他和黑格尔一致的地方。但是,和黑格尔不同的是,他认为爱情中的彼此承认很少见。爱的发生,总是意味着我要被对方承认。对拉康来说,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从根本上来说,不是去承认另一个人,而是为了让另一个人承认自己。爱从根本上来说是自爱的,是自恋的。爱的真正幸福是来自我被爱,我自爱,我爱我,我被承认。我到处追逐爱是为了让我的自尊得到满足,我自己的人性得以实现。恋爱双方的目标都是要让对方承认自我。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会考虑对方的感受,并不会去承认对方,并非像黑格尔那样达成彼此的相互承认。既然如此,既然爱从根本上来说是要让别人去爱自己,那他又为什么要去爱别人呢,或者说怎样理解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呢?
拉康的逻辑是这样的: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为了赢得对方的爱。爱别人是让别人爱上自己的手段。也就是说,你不去爱别人,很难让别人爱上你,很难实现自己被承认的这一人性要求。因此,当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一旦你也同样回应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这就是:我被爱了,我得到爱了,我的自尊得到了满足。这就是一个人去爱另一个人的最终目标:为自己赢得爱。爱从根本上来说,不是去爱他人,而是让他人来爱我,是我赢得他人的爱。这实际是利己之爱。在爱情中一个人真正爱的是自己。这是现实主义的利己之爱。
我们可以在这个意义上理解爱情中时刻出现的争执。恋爱中的争执,总是因为一个人感觉到对方只爱他本人,对方并不爱自己,总是指责对方过于自私,总是觉得自己被忽视。这就是爱情中的受伤。所谓的受伤,就是自尊和自我承认没有得到满足,也就是说,在这一段爱情关系中人性没有得到实现。爱情中的彼此争执,就是彼此都不承认对方。如果你感觉到你不被重视和承认,你难以忍受这种卑微和受轻视的状态,你就会通过摆脱对方来获得自尊,来获得自我承认。这是分手的根本原因。同样地,当对方主动和你分手,他通过分手表明他不再承认你,他也因此赢得自尊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痛苦,这种痛苦是因为你不被承认了,你甚至会感到丢脸。痛苦总是夹带着丢脸的成分。这就是通常的失恋。失恋给他带来的痛苦,实际上就是没有被承认的痛苦,就是自尊受到损害的痛苦。从根本上来说,失恋就是自我受伤,就是自恋没有满足,就是自己的尊严没有得到肯定,自己的人性没有得到实现。在这个意义上,失恋并非因为失去某个对象,或者失去了某个宝物而痛苦。
这是拉康的观点。爱总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和黑格尔的彼此为中心、彼此承认的爱恋关系不同。显然,拉康对爱的看法更加接近现实。今天的一些年轻人是拉康主义者。他们在关系中感觉到不被重视,就会立即分手。
但是,还有一种与拉康截然对立的爱的观念,这就是列维纳斯的哲学。列维纳斯是20世纪最重要的伦理学家之一。他认为哲学的最重要任务就是讨论伦理,或者说,伦理学才是第一哲学。
列维纳斯的伦理学的核心是对他者的强调。他者相对于自我而言,具有绝对的优先性。这在今天看起来是一个不合时宜的说法。今天的人们都宣称自我至上。自我优先的个人主义原则从18世纪的亚当·斯密那里就开始出现了,亚当·斯密有个很著名的说法:看不见的手。他强调市场调节。就是说,人们的一切选择行为首先都是出于利己主义的考量。正是从他开始,先人后己成为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而列维纳斯与此完全对立。不过,列维纳斯的哲学并不是针对这个自由主义原则的,他的哲学出发点一方面是针对海德格尔,另一方面也和他的犹太人经历有关。在二战时期,他的家人都被纳粹杀害了,这对他构成了致命的伤害。这种惨痛的经历让他不得不思考自我和他人死亡的关系问题:他人的死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更进一步,他人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列维纳斯特别强调,他人比起我自己来说更重要。一个人的责任,不只是对自我负责,更主要是对他人负责。如果伦理学的首要原则是尊重他人,他人至上的话,如果人要对他人负责的话,人就不会去杀戮。我们也可以把这样的伦理观和责任观作这样的理解:一个人主要不是要求自己被承认,更主要的是要去承认他人。如果把这样的观点进一步用到爱情中,那么自然地,在爱情中,爱他人比爱自己更重要。在爱情的关系中,对他人的爱应该超过对自己的爱。列维纳斯将这样的对他人的爱称之为抚爱,或者说,爱情就是对对方的抚爱。
为什么是抚爱呢?抚爱就意味着对对方的无限关心、无限尊重,就是小心翼翼地去爱对方,就是将对方放到一个无限重要的位置上去爱,爱一个人就是对一个人的绝对的重视和承认。
那怎么重视自己的爱人呢?抚爱者是将自己置于被抚爱者之下。他让被抚爱者主动,让自己显得无能、让自己受苦,让自己充满被动性,让自己丧失主体姿态,抚爱者不再让自己充满光亮,而是让对方充满光亮,让对方充分发展和释放自己的可能性,让对方作为自己的主人。列维纳斯在书中这样令人动容地写道:“整个的爱情,是对被动性的感同身受,是对受苦的感同身受,是对温柔的那种消隐的感同身受。它死于这种死亡,承受着这种受苦。作为感动,作为没有受苦的受苦,爱情已经在心满意足于其受苦之际得到安慰。感动是一种心满意足的恻隐,是一种愉快,一种转变为幸福的受苦——快感。”
爱是一种受苦。爱是通过受苦而得到安慰,而感受到幸福。爱,不再是自我肯定和确认,不再是让自己闪光。这是拉康自恋之爱不折不扣的反面。同时,这也和黑格尔不同。黑格尔通过爱达成平等,达成相互承认;拉康通过爱获得自我承认;而列维纳斯通过爱去承认他人。如果说,拉康通过爱让自己变成主人,黑格尔通过爱让彼此都变成主人,那么列维纳斯则通过爱让他人变成主人。
时间关系,《论爱欲》我们就聊到这里。我们的课程到这里就结束了,我们讲了5位哲学家对生命的理解,对他们而言,生命是一种积极的、充满强度的运动,我希望你的生命,它的典型形象是轻盈而欢快的舞蹈,希望你的每一天都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