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何膜拜青春》 刘玮解读
《我们为何膜拜青春》| 刘玮解读
关于作者
罗伯特·波格·哈里森(Robert Pogue Harrison, 1954-),美国斯坦福大学法语和意大利语讲席教授,擅长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文学研究,也擅长从独到的视角去观察人类文明。他出版了《贝雅特丽齐的身体》《森林:文明的暗影》《花园:谈人之为人》《我们为何膜拜青春》等著作,还组织摇滚乐队、主持电台节目。
关于本书
《我们为何膜拜青春:年龄的文化史》是哈里森在2014年出版的著作,从人类文化对青春的态度入手,批判性地讨论了美国向全世界输出的“返老还童”文化给人类文明带来的危机。作者把文学、哲学、政治学、历史学、心理学和生物学的内容融为一炉,用随笔的方式娓娓道来,展示了独到的视角和宏大的视野。
核心内容
人类文化对青春始终有着又爱又怕的两面性,爱青春的朝气蓬勃和创新精神,怕青春带来的变革颠覆了传统的生活。人类文明正是在这两种力量的互动之中发展的,它们的平衡不仅能给文明带来不竭的动力,也能让文明保持稳定,甚至具有让文明“回春”的力量。如今在世界范围内流行的片面膜拜青春的文化可能给文明带来危机,我们需要注重对年轻人的教育,让他们结合文明中“年轻”和“年老”的成分,成为历史的继承者,而不是孤儿。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要为你解读的书叫作《我们为何膜拜青春》,这本书为我们解释了人类为什么会偏爱青春,这种偏爱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些危险。
一提到“青春”这两个字,我们的心中都会充满美好的期望,青春是我们想去呵护的含苞待放的花朵,是刚刚从地平线升起的美丽朝阳;青春意味着朝气蓬勃,也意味着无限的可能。这当然不仅是中国文化的特点,也是全世界文化的共同期许。但是如果把这种期许再往前推进一步,就有可能变成一种危险的倾向,片面追求年轻和新颖。在作者看来,这种危险倾向的代表,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向全世界输出的文化。可以说,这是一种“返老还童”的文化——这里的返老还童当然是加引号的。人们对于变得年轻近乎痴迷,人们想要外表年轻、行为年轻、心智年轻、生活方式年轻,也要追求欲望上的年轻,他们喜爱最新的科技产品、最潮的服装款式、最热门的话题。但是这种片面崇拜年轻和新颖的文化,恰恰剥夺了年轻人与过去的真正联系,同时也就剥夺了真正能够帮助年轻人成长的东西。所以在作者看来,这种文化带来的不是“年轻化”,而是“幼儿化”或者“幼稚化”。
《我们为何膜拜青春》正是对这种片面强调青春的深刻反思。本书的作者罗伯特·哈里森,是美国斯坦福大学法语和意大利语系的讲席教授。他是一个非常博学也非常有趣的学者,不仅擅长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文学的研究,而且善于从独到的视角思考人类文明的宏观问题,比如说森林、花园和青春。哈里森还是一个摇滚乐队的吉他手,长年主持一档电台的访谈节目。
这本《我们为何膜拜青春》是一本非常博学的书,里面不仅涉及从古希腊到当代的文学传统,而且有很多哲学、政治学、历史学、心理学和生物学的内容。哈里森把这么庞杂的内容放在一起,用随笔的方式娓娓道来,读起来没有任何卖弄学问的感觉,让人不得不赞叹作者宏大的视野、高超的写作技巧,还有对材料非凡的驾驭能力。
接下来,我就分三个部分为你介绍这本书的主要内容:首先,我们来说说人类文化对年轻的喜爱和恐惧;第二,青年的“天才”与老年的“智慧”如何互补,才能创造出真正有价值的文化;第三,应该如何教育青年,才能让他们成为历史优秀的传承者,避免盲目崇拜年轻文化。
好,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人类文化中对年轻的喜爱和恐惧。
前面我就提到过,各种文化都对青年充满好感,既是因为他们是希望的象征,也是因为人类有一种保持童年的冲动。这种冲动深深植根在人类演化的历史之中。在所有动物里面,人类的童年是持续时间最长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智力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我们对于未知事物充满孩子般的好奇,这正是我们智力得以推进的最佳动力。在好奇的推动下,人类发明了各种工具,认识了各种知识。爱因斯坦在晚年就曾经说过,他在物理学上取得的那些突破性的成就,都是因为他在精神上一辈子都是个孩子,所以他才会去思考“如果我的移动速度比光还快会发生什么?”“质量和能量能不能相互转化?”这样的问题,虽然这些问题从传统物理学的角度看都非常奇怪。这种保持幼年特征的倾向在生物学家那里叫作“幼态持续”,就是幼年的形态要长久延续。幼态持续现象给了人这个物种更大的自由,拒绝因循守旧、拒绝传统,让人类更年轻化、更具有冒险精神。
但是与此同时,人类文化也有另一种倾向,就是对年轻的、新鲜的事物感到恐惧。我们经常听到有人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会经常担心新的科学技术会给生活带来灾难性的变化。尼采在说到人类求知的本能时,就发表过一番高论。他说,人们会去求知,恰恰是因为他们对新鲜的东西感到恐惧,知识无非是把因为陌生而令人不安、焦虑、恐惧的东西,变成熟悉的和习以为常的。人们在获得知识时感到欣喜,其实是因为克服了未知带来的恐惧,重新获得安全感的欣喜。
这种对年轻既爱又怕的两面性,在各种文化中都有体现。比如,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著名悲剧《安提戈涅》把这种矛盾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部悲剧里有一首合唱歌,叫作《人之颂》。在这首合唱歌里,歌队把人说成世界上最奇异的东西。一方面,人拥有无限的创造力,他们能够在惊涛骇浪中航行,能够驯服土地,捕获飞鸟、野兽和鱼类,能驱使牛马为自己服务,人还能创造语言和敏捷的思想,能够建造房屋对抗恶劣的天气,制造药物对抗疾病,发明法律组织社会。这些都是人类发挥自己的才智,努力“求新”的一面。同时,歌队也指出了人的另一面:他们经常胆大妄为,因为鲁莽犯下大错,并且不管如何努力,都逃脱不了终有一死、两手空空的命运。在《安提戈涅》这部戏里,犯下大错的人,就是在俄狄浦斯之后,继任国王的克瑞翁。悲剧作家特意强调克瑞翁是一个新的、年轻的国王,他急于给城邦建立新的法律和秩序,禁止人们埋葬叛国者的尸体,而这违背了关于家庭的古老礼法,从而引发了他和安提戈涅之间的激烈矛盾,最终导致了悲剧的结局:安提戈涅坚决要埋葬叛国的哥哥,结果被克瑞翁的法令处死,而克瑞翁的儿子海蒙因为深爱安提戈涅而自杀;克瑞翁的妻子则因为儿子的死自杀。这场悲剧因为国家法律与自然亲情之间的张力而起,同时也因为年轻的权威与古老的习俗之间的张力而起。
《安提戈涅》让我们看到了人的奇异之处。人有着惊人的天才,可以不断创新,发明出的新的技术和工具;但是同时,人的这种对新奇的热爱,又带有自我毁灭的力量,容易让人忘乎所以,引发灾难。所以青年的天才和冲劲,也需要老年人的智慧和审慎加以引领。就像哈里森说的:让我们的物种得以延续的不是小孩,而是他们的父母、老师、领袖和圣哲,是人类社会的基本结构让我们可以享受襁褓期与童年期的依赖性。
接下来,我们就来看看年轻的“天才”与年老的“智慧”如何共同塑造了人类文明。
这里说的“天才”,代表的是青年打破文化连续性、对抗传统的力量,体现在新的知识、新的工具、新的语言、新的世界观之中。相反,“智慧”代表的是成熟的人类心智,它来自人们对自己终有一死的清醒认识,所以要努力继承过去的遗产,将这份遗产传承下去,体现这种“智慧”的是人类的宗教、礼法、诗歌和教育。
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历程中,这两者本该是相辅相成的。老年人的智慧如果没有了一些年轻的天才的成分,就难以应对时代的变迁;而青年人的天才如果没有了智慧的辅佐,就会忘乎所以,最终走向自我毁灭。人类文明能够发展,正是因为我们每一代人都可以通过学习继承前人的知识,从而形成累加的演化,而不需要每一代人都发明一遍轮子或者蒸汽机。人类这种总是在继承基础上的创新,被叫作“异代并存”,意思是说,在任何一个时代,都可以看到之前时代的遗产,人的不同时代虽然看起来是前后相继的,但其实是相互渗透的。
跟“异代并存”同时存在的,是我们熟悉的“代际冲突”。年轻人总是难免和老人、和过去的时代产生矛盾,把老人代表的智慧当作因循守旧、裹足不前,然后就试图用革命性的方式推倒过去,建立一片新天新地。
哈里森用河流和火山这两个比喻来描述人类的“异代并存”和“代际冲突”现象。河流象征了文化之中共存和稳定的要素,它源远流长,保留了文化里的重要遗产;而火山象征了文化中年轻的、创造性的、爆发性的和颠覆性的要素。
哈里森还从“异代并存”的角度解读了西方思想中三次非常重要的革命。它们是公元前5世纪到4世纪由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掀起的哲学革命,公元1世纪基督教带来的宗教革命,还有18世纪美国独立建国的政治革命。正是因为把“天才”和“智慧”的要素结合起来,这三场革命用不同的方式体现了人类文化所具有的“回春”力量,也就是古老的遗产获得了新的、年轻的形式。我觉得这部分是全书最精彩的、最让我耳目一新的内容。下面我就来跟你说说,哈里森怎么从“年龄”这个独特的视角去看待这三个事件。
我们知道,苏格拉底和柏拉图这对师徒是西方哲学史上的关键人物。他们代表的是一种全新的思想倾向,要从思想上颠覆荷马以来的神话世界观,颠覆雅典传统的政治制度。而这种颠覆是从一个类似孩子的视角开始的。苏格拉底带着一个无知的孩子的心态,去跟他遇到的每一个雅典人谈话,问他们什么是虔诚?什么是勇敢?什么是正义?苏格拉底总是说自己一无所知,所以想要向他遇到的每一个人学习。但是面对他提出的这些看似无比简单的问题,那些和他谈话的雅典人却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回答。这样,苏格拉底就用自己的谈话,动摇了雅典社会的传统信念和政治基础。所以苏格拉底也就被当作城邦的威胁,判处了死刑。苏格拉底的所作所为代表了一个“幼态持续”的天才,这也是一代代哲学家的特征,他们总是可以在看似毫无问题的地方,带着孩子般的好奇之眼发现问题,然后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不断追问下去,哪怕那些追问意味着完全颠覆现有的生活方式。所以,哲学和政治之间就有着某种先天的紧张关系。
苏格拉底死后,柏拉图接过了哲学的接力棒。他有着和苏格拉底一样的、孩子般的哲学热情,但是他要考虑如何让哲学之火更安全地延续下去,而不是用牺牲生命作为代价。柏拉图面对的最大威胁就是哲学太年轻了,缺少传统、缺少权威性。那柏拉图想出了什么应对的办法呢?他决定向传统求助,用希腊人非常看重的神话和诗歌为自己的哲学背书。柏拉图在自己的作品里大量使用传统神话,但是对这些神话进行挑选、改编,甚至是创作出新的神话。用这样的方式,柏拉图表明,哲学同样有着悠久的传统,而且和神话中的传统智慧保持一致。比如他在很多作品里讲述了一组关于灵魂的神话:灵魂是神创造的,是不朽的,灵魂就像一驾马车,由御马人代表的理性和两匹马代表的非理性的欲望和激情组成。在和身体结合之前,灵魂曾经跟随诸神遨游天际,认识了万物的本质,只是在和身体结合之后遗忘了这些知识。因此求知的过程,就是人们回忆灵魂在和肉体结合之前看到的东西。而在人死后,灵魂会继续存在,并且根据今生的所作所为受到神的奖赏或惩罚,然后后转世进入下一个身体。
说完了柏拉图的哲学革命,我们再来看看基督教带来的宗教革命。
基督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教义,就是要让信徒转变成小孩,甚至是新生儿,才能在死后得救进入天堂。这个关于小孩的教义,有好几个含义。第一个是基督教要求信徒心地善良、谦卑,像孩子一样单纯。第二个是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然后死而复生,这代表了一个旧人的死亡和一个新人的诞生,这个新人摆脱了过去罪的枷锁。转变成小孩的第三层含义,就是把信徒看作上帝的儿子,对耶稣和上帝有绝对的依赖,就像新生儿依赖自己的父母一样;成为上帝的儿子之后,信徒自然就可以从上帝这位父亲那里获得宽恕。从这角度看,基督教就发动了一场让人们“返老还童”的革命。
但是基督教同样面对着类似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困难。基督教是从犹太教里面产生的,其实算是犹太教的异端。耶稣开始传教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犹太青年,却宣称自己是上帝的儿子。犹太人当然不会买账,要杀之而后快。耶稣的死,对他所传播的基督教来讲是一场生死考验。不管是犹太教,还是直接继承了古希腊传统的罗马哲学和宗教,都在攻击基督教,而他们攻击的一个主要靶子就是基督教太年轻了,缺乏传统和权威,耶稣不过是一个刚刚被罗马人杀死的罪犯。相比之下,不管是传统哲学,还是犹太教,都有着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
面对这样的攻击,基督教早期的教父思想家,采取的策略和柏拉图非常类似。他们把自己的教义和犹太教联系起来,说基督教并不是与犹太教对立的,而是犹太教的完成。他们还发明了一种叫作“预表法”的方式去解读犹太《圣经》,粗略地说也就是所谓的《旧约圣经》。这种方法就是找到《旧约圣经》里的一些文字,然后对它们做比喻性的解读,说明这些文字预示了耶稣基督的到来和对上帝计划的成全,也就是《新约圣经》里面的内容。比如《旧约》里提到一个受苦的仆人,就被解读成预示了耶稣的受难;《旧约》里提到很多国家联合起来反对上帝,这就预示了犹太人和罗马人联合起来杀死耶稣。面对哲学对基督教的攻击,教父的策略是表明《旧约圣经》的主要作者,犹太人的国王摩西远比荷马年长,然后从《旧约圣经》里找到和苏格拉底、柏拉图相似的学说,指控这些哲学家剽窃了摩西从上帝那里获得的智慧。比如柏拉图在作品里描绘的宇宙创造理论,就是剽窃了《圣经·创世纪》里上帝创世的记载。
这样看来,基督教之所以能够成功立足,并且获得世界性的成功,正是因为这个崇尚新生儿的年轻宗教,在传播的早期把自己装扮成了一个老人。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看美国建国的例子。美国《独立宣言》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我们认为以下真理不证自明:人人生而平等,造物者赋予他们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权……”这句话开头的“我们认为以下真理不证自明”,其实最开始的版本是“我们认为以下真理神圣不可否认”。在哈里森看来,这个措辞上的变化,代表了美国建国的全新基础。如果是“神圣的真理”,那就意味着这个真理有一个超越人的源头,是和一个人的信仰有关的;而如果把它改为了“不证自明的真理”,后面要说的话就具有了一个纯粹属于人的、理性的源头,是每个人都可以同意的。虽然宗教真理具有古老的历史和权威,但是《独立宣言》选择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从一开始就宣示了理性对信仰的独立。“政教分离”这个看起来全新的政治观念,正是美国赖以建国的基础。宗教把人区分成不同的教派,而政治要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
但是这个看来很新的政教分离的观念,其实也有古老的源头,甚至是古老的基督教源头。政教分离的观念可以追溯到《新约圣经》里耶稣说的话:恺撒的东西要归给恺撒,上帝的东西要归给上帝。美国建国的另一个基督教的源头,是对于人性的悲观看法。基督教认为,人都是有罪的,对人性不能高估,只有靠着上帝的力量才能让人摆脱罪的束缚。美国宪法也没有对人性抱有任何奢望,美国的国父之一麦迪逊就曾经说:“如果人是天使,那政府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从一开始,美国宪法就没有企图建立一个正义的政府,而是着力对政府的权力施加限制,让政府的各种权力相互制衡,确保政治权力不会伤害个人的自由。制定宪法的那些国父的理念是:只要宪法存在一天,美国就能维持诞生时的成熟状态,也就能容许公民享有变成小孩的奢侈。所以我们看到,即便是像特朗普那样完全没有政策统一性、朝令夕改的总统,美国宪法也能够对他形成很大的牵制,不至于让他太过胡作非为。
了解了发生在古希腊的哲学革命、发生在古罗马的基督教兴起,以及发生在美国的政治变革这三个案例之后,我们可以得到什么普遍的结论呢?哈里森认为,人们会出于对青春的向往发动革命,去推翻和更新之前的传统、制度或信仰。但是如果想让这种更新获得稳固的基础,就需要充分地认识到过去的价值,并把那些有益于未来的东西吸收到革新之中。简单来说,成功的革命就是要让“新”的天才与“旧”的智慧之间达成平衡。
现在,让我们回到开头提到的问题:如今盛行的崇尚年轻的文化,带来了人类的幼稚化倾向。我们在追求新科技、新发明的时候,并没有充分吸收过去的经验和智慧。特别是年轻人,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阅读和深入思考的习惯,他们或者被各种网络上的简单信息包围,或者沉迷在游戏的虚拟世界之中,失去了对过去的真正了解,也失去了对历史的严肃兴趣。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应该怎么去改善对年轻人的教育呢?或者说,如何让“新的”青年成功继承“老的”历史呢?
哈里森提到了20世纪政治哲学家汉娜·阿仑特的一个概念:对世界的爱。我们需要让年轻人意识到,他们一定要在一个整体性的世界之中才能生活下去,他们也要对这个世界回报爱。这么说好像显而易见,但是,因为人们在不停地追求日新月异,我们这个世界正在失去它的恒常性和整体性。我们的生活被分解成了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部分,变成彼此缺乏联系的碎片,我们会感到原本熟悉的世界,正在加速消亡,世界对我们变得越来越陌生。而“对世界的爱”,就意味着要把过去、现在和未来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时间,把世界看作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拥有对世界之爱的人,不会只顾着创新和革命,而是会关心这个世界的福祉,关心如何把这个世界完整地传递给后代子孙。他们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种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整体感。
那怎么才能培养年轻人把这个世界当作一个整体去爱呢?哈里森认为,关键是让青年真正了解世界从何而来,不是把历史当作静态的知识,而是当作创造的源头。创新不是靠喊口号、搞运动实现的,而是首先要去了解那些已经逝去的东西,然后给旧有的传统赋予年轻和生机勃勃的新生命。很多时候,创新不是来自推倒重来的革命热情和勇气,而是来自创造性的历史意识。
生活在19世纪的尼采,因为自己的虚无主义、权力意志、重估价值等学说,对20世纪的各种思潮都产生了至关重要的影响,他被看作是一个远远超前于他那个时代的思想家和预言家。哈里森认为,尼采之所以这么重要,恰恰是因为他早年的学术训练是古典学家的,对古希腊文化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洞察。但是他的这种古希腊的历史意识,并不是把希腊历史当作静态的知识去研究,而是当作可以直接刺激思考的资源,可以治疗当代弊病的药方。正是通过回归古希腊,按照自己的方式去重复希腊人的思想,让尼采成了伟大的“未来哲学家”。
想要让一个文化拥有重回青春的能力,不是靠一味追求新奇,排斥历史,那只是幼稚化。我们需要给过去一个可以生长的未来。“年轻人越是了解现在是过去的结果,就越能意识到现在是未来的前奏。”这样的教育不是简单的知识灌输,而是要让学生实现精神的转向,这需要教育者给青年指出回到源头的路,由此走向历史的深处,让他们自己去发现源头,并且形成他们自己思想的蓄水池。但丁在《神曲》里诗意地表达了这个思想。朝圣者想要翻越一座高山,从而获得未来的幸福,但是在路上被三头野兽阻挡。这个时候罗马诗人维吉尔的亡魂出现,告诉朝圣者要先走一条向下的路,才能重新向上到达山顶。这个故事象征了年轻人想要开拓未来的道路,也需要先向下转,进入过去,才能由此获得通向未来的新生。
教育可以让年轻人的年纪以指数的方式增长,让他们比原来大上几百甚至几千岁。一种文化如果想要不断回春,就要活出它自己的年纪,“通过变老我们可以变得年轻”。
到这里,这本《我们为何膜拜青春》就给你解读完了。在这本书里,哈里森用广博的知识和娓娓道来的笔法,给我们分析了人类文化既喜爱又惧怕青春的原因;讨论了如何将年轻人的天才与老年人的智慧结合起来,从而带来成功的哲学、宗教和政治革新;反思了当下对年轻的盲目崇拜给世界带来的危险;也讨论了今天的我们应该如何让自己的文化真正拥有回春的力量。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本书的精髓,我想引用哈里森的下面这句话:“年轻人应该成为历史的真正继承者,而不是历史的孤儿。”
撰稿:刘玮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转述:徐惟杰
划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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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为我们解释了人类为什么会偏爱青春,这种偏爱会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以及我们应该如何应对这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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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应该成为历史的真正继承者,而不是历史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