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日本》 申思远解读
《你所不知道的日本》| 申思远解读
关于作者
作者黄亚南，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和东京大学大学院经济学研究科，曾有著作《买日本：中国企业对日并购新战略》《安倍经济学豪赌日本未来》等，现长期在日工作生活。
关于本书
《你所不知道的日本》这本书从1991-2015年的畅销书变化入手，试图用日本畅销书的变化，折射出日本这些年来经济的发展、以及社会深层次的变化。
核心内容
本书思想核心通过日本三段时期内，畅销书的变化状况，透视日本社会背后经济结构、市民心理结构的变化。这三个阶段分别是：1991-1997年，畅销书如何折射日本群体社会的解体。1998-2007年，日本社会是如何从群体社会转换为个体社会的。2008-2015年，日本社会整体社会思想中心为什么会变得更“右”？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为你解读的是《你所不知道的日本》，副标题是：《从畅销书看日本社会走向》。这本书的中文版约100万字，我会用大概29分钟的时间，为你讲述书中的精髓：日本历年来畅销书的变化，是如何折射出日本社会变化的。
在今年9月1日的002号知识发布会上，我们提到过一个醒目的数据：据统计日本人平均每人每年读书40本，让人听了很羡慕，感觉日本人真爱学习。谁知一个日本朋友说：“是的，这40本包括漫画书。”
日本有句俗语：畅销书是时代的一面镜子。至少说明了件事：第一，日本人真的很喜欢读书；第二，畅销书的情况至少可以部分折射日本社会的变化。我们印象里的日本，总像《菊与刀》里的日本，讲究群体活动，害怕被孤立，讨厌给别人带来麻烦。其实随着日本经济的逐渐衰落，在“失去的二十年里”，日本社会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今天跟你分享的这本书，就是试图用日本畅销书的变化，折射出日本这些年来经济的发展以及社会深层次的变化。
这本书读起来很简单，但是视角很新鲜。如果从大的框架看，其实只贯穿了两条主线：一条是日本从1991年到2015年每年的经济政治大事件，另一条是日本每年销量前十的畅销书书单。如果从这两点单独看，都不值得花费时间去学习，而且貌似毫不相干，但是当作者通过编年的记述方式，把两条主线糅合在一起后，你会惊喜地发现，原来日本社会，人们的精神生活的关注点，一直随着经济、政治环境的变化而相应变化。
本书的作者黄亚楠，毕业于复旦大学历史系和东京大学经济学研究科。也许这样的教育背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会想到用这样一种编年简史的方式来描述过往20多年日本的变化。本书的出版并非一气呵成，2009年作者出版了《谁能拯救日本》。另一本书《谁是日本之敌》，则是续作。这两本书合在一起，才构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你所不知道的日本》一书。
作者把1991-2015年分成了三个部分，也就是把这本书最重要的三段内容分割开来：第一部分，1991-1997年，畅销书反映了日本社会在泡沫经济破灭后，群体社会开始解体，整个社会从信心满满到惶惶不安的心态变化；第二部分，1998-2007年，畅销书反映了日本人逐渐开始接受经济发展的变化，大量的日本人开始关注个人素养与内心境界的提升；第三部分，2008-2015年，日本社会已经彻底从群体社会进入到个体社会，整个社会的思想中心偏移了原有的中心，作者把这叫做社会思想的整体移轴。
首先来看看1991-1997年，作者把这个部分的副标题定为：《群体社会的神话破灭》。
日本在农业时代时，农民占人口的一大部分比例。那时候曾经有一种民间对农民的惩罚，叫“村八分”。什么是村八分呢？当时的群体生活可以大致概括为10件事，如婚礼、葬礼、生孩子、救火等等。而所谓村八分，就是除了葬礼和救火之外，被惩罚的人将被排除在其他所有八种社会活动之外，被彻底孤立。想想看，在落后的农业时代，一个被孤立的人或家庭，可能连生存下去都很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在日本传统社会中，个人对群体有种强烈的依赖，任何一个团体也不会轻易地放弃个人，这是从中世纪传下来的一种社会基因。
二战结束后，日本社会经历了经济的高速发展，上世纪80年代达到了巅峰。日本财团在1986-1991年，直接海外投资达到4000亿美金，甚至曾经一度号称要“买下美国”。直到这个阶段，整个社会还是体现着群体社会的特点：很多员工会在一个企业工作一辈子，这样就足以一生养家糊口了；同时企业也会尽量地给员工提供工作和生活的保障，比如：足够长的培养时间、逐步提升的工资和职位等。这样的终身雇佣制度，在1991年之前的40多年时间里证明了它的合理性和稳定性。所以当1991年，泡沫经济刚刚破灭的时候，作为个体的人，大部分日本人都还没有意识到，整个社会在面临着巨大的变化，他们依然对日本的经济保持着十分乐观的态度。
在1991年，全年最畅销的书居然是本情色写真集，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也从侧面折射出日本社会这种放松而且缓和的整体情绪。这本情色写真集的名字叫《Santa Fe》，写真的对象宫泽理惠，当时还不满18岁，是那时最红的青春偶像，写真由她妈妈做主、大师操刀拍摄。当红偶像拍了全裸写真，理所当然地受到大量追捧，而且不论男女都感叹：“美得语言无法描述啊！”当然也有不赞成的声音，比如著名导演兼主持人的北野武就曾经说：“真没想到一个母亲，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去拍裸照”。
有趣的是，1991年的前十大畅销书里，就有一本是北野武写的，书名叫《所以我招人嫌》。虽然书名自嘲招人嫌，但是书却非常受欢迎。因为作为主持人的北野武，在电视上经常发言犀利、对社会现象直刺现实。比如他曾经说：“战后民主主义就像中年妇女大集会，吵吵嚷嚷，却毫无头绪。”很多讽刺语言辛辣，融合了他对战后日本社会的深刻反思，深受观众喜爱。但由于电视上语言受到限制，所以他把很多观点写成文章、发表在期刊上，后来集结成书，就成了这本《所以我招人嫌》，果然跟电视节目一样，大受欢迎。在这个时期，十大畅销书总体的风格是轻松的，其中四本是当红明星出的，就包括了宫泽理惠和北野武。
1992年，日本经济开始走下坡路，全年有14000多家企业破产倒闭。从这一年起出现了一个新现象，大量企业开始只招聘熟练工，很多大学毕业生找工作艰难起来，这对未来日本社会的发展影响深远。但是从社会情绪上来看，对比经济下滑依旧有时间上的滞后，所以总体来说还是偏向乐观与缓和。在那个互联网没有走入家庭的年代，电视才是娱乐之王。在1992年，前十大畅销书里有三本是改编自电视节目。这些书有心理测试、脑筋急转弯等内容，因为电视节目收视率火爆而受到追捧，现在看来只有一些娱乐意义，也代表了那个时候整体社会的放松心态。
时间发展到1993年，日本政府首次在经济白皮书中使用了泡沫经济的字眼，终于意识到了当时经济中存在的问题。这一年日本政府出台了大规模经济刺激的政策，但经济只是停止了负增长，并没有大幅度提升。日本国民也开始感觉到了生活上的压力，他们不再单纯满足于一些用来消磨时光的娱乐书籍，想找一些更现实的书来看。于是这一年的前十大畅销书里，出现了《清贫的思想》这本书，这本书主要内容就是讲：物质生活并非生活的一切，追求精神的富足，这才是日本人最重要的精神财富。这本书的畅销，或许证明了，很多日本人已经开始寻找泡沫经济破灭后的心理支柱了：“我虽然穷，但是我精神富有啊。”
之后的1994-1995年，是日本的多事之秋，尤其1995年，连续出现了奥姆真理教毒气事件和7.3级的阪神大地震，人心浮动。日本政府对宗教的政策是比较宽容的，注册创立宗教也比较容易，宗教多了，也就良莠不齐。奥姆真理教，宗教核心号称佛教和瑜伽，但本质上是个邪教。创始人麻原彰晃先天眼睛局部失明，年轻时屡次考东京大学失败，对社会比较仇视。1995年3月20日，在麻原彰晃的指使下，5名奥姆真理教教徒，在东京地铁里同时戳破了装有剧毒沙林毒气的袋子，导致13人死亡、6000余人受伤。这是一起恐怖袭击，一时间人心惶惶。
从1994年开始，人们的生活水平也直线下降，80年代日本人“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一到假期，大量日本人挎着国产照相机，全世界旅游、购物。可是到了90年代，每件商品售价100日元的百元店开始渗透各地，主流民众开始使用物美价廉的商品，以节省开支，跟以前大不相同了。浮华过后，人们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生死大事往往是最终的一个环节。有一本书同时出现在1994和1995两年的十大畅销书中，书名叫《大往生》。这本书的作家永六辅集结了很多旅行路上收集的各种人有关生老病死的看法，但这不是一本有关死的参考书。事实上，日本文化里对死并没有特别的恐惧，他们的国花樱花，之所以受到人们喜爱，就是因为生命短暂但是绚丽多姿。人们如果真的对死亡做好了准备，也就应该做好活下去的准备。或许这正是当时人们心中空虚的体现。
1996-1997年，日本经济政策终于开始了大规模的自由化改革，之前我们提到的终身雇佣制也走到了尾声。以前企业给员工各岗位轮岗，让员工技能更全面；给员工定期升职加薪给员工更多的生活上的保障。这是雇佣双方都愿意承担的成本。但是随着经济衰退，为了降低企业成本，很多企业不再给出终身雇佣的工作机会，这是对之前整体社会的工作模式的颠覆。我们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段时间，当然知道那是消失的十年，但是身处在那个时代的日本人，内心却充满了面对巨变的不安。
1997年，渡边淳一出版了《失乐园》。这本书里有非常大胆的性爱描写，甚至据说因为这本书的影响，当年日本的婚外恋形成了热潮。除了空虚我们还能看出其他的什么呢？所谓失乐园，就是失去了乐园，人们失去了原有的稳定和快乐，这一步要走出去，不得不走，但他们又不知道该期待什么。对婚姻如此，对社会的变化也是如此。
从前面我们讲述的第一部分内容来看，从1991年泡沫经济破灭开始到1997年，畅销书折射出了日本传统的群体社会逐步崩溃的过程。说完这个，咱们再来说说第二部分：1998-2007年，日本社会从群体社会向个体社会的转变，在这十年里，日本的金融、经济、政治、社会文化持续变化。
经济学里，常用的概念是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第一产业是指提供生产物资材料的产业，包括种植业、林业、畜牧业、水产养殖业等直接以自然物为对象的生产部门。第二产业是制造业，第三产业是服务业。欧美国家的发展路径都是从第一产业到第二产业，再到第三产业。所以我们看欧洲很多国家，如英国，已经很少有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了，第三产业成为经济发展的主力。但是日本的制造业太过强大了，日本人对自己的制造产业非常自信和骄傲，这也抑制了日本第三产业的进步。
日本传统的第三产业，比如金融行业，往往是围绕着制造业服务的。金融行业为制造业提供便利，政府为金融业保驾护航。金融企业发展也特别单一，做融资的就只能做融资，做保险的就只能做保险，甚至做人寿保险的只能做人寿保险，做财产保险的就只能做财产保险。这是一种相对落后的金融制度，在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表面看来确实固若金汤。比如日本房地产泡沫最兴旺的那几年，制造企业贷款提供的担保都是房地产，房地产泡沫破灭后，土地价格大幅下降，制造业又不景气，不良负债一下子就提升了非常多。
银行业因为不良贷款撑不住了，1998年，日本政府也撑不住这些银行了，于是开展了“金融大爆炸”，从此以后金融企业只能自己顾自己，政府不再保护了，同时对外部市场开放，原来看起来无比稳定的金融市场一下陷入了巨大震荡。银行等金融机构自身难保，于是也就收紧了贷款，不敢向中小企业贷款，金融业自己顾自己，制造业也只好自求多福。企业都自顾不暇，还怎么照顾员工的感受呢？新毕业的大学生找工作非常不容易，很多年轻人没有工作经验，只能去打短工，愈发没有消费能力，于是经济更加没有新的增长动力，形成了恶性循环。从国家到社会群体，再到个人原有的牵连逐步断开，最后每个人都要面临的处境就是：只有自己对自己负责。以前日本人喜欢融合在群体中，现在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生活上的变化。
这种社会心态的转变，直接体现在政治上，就是小泉纯一郎当选首相。小泉竞选时高举改革大旗，但是他的当选，与其说是他竞选口号的胜利，不如说是他个性的胜利。日本的传统政治方式，讲究用“根回”的手段。你看，树根的“根”，回转的“回”，这个词代表了日本的一些老的政党，彼此谈判、妥协、商议政策，都是像回转的树根一样，复杂而且不透明，一切都在背后完成。但是小泉的性格更偏欧美，直率、自由、想说啥就说啥，所以广受支持。种种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上的变化都证明了，在1998-2007这十年里，日本由群体社会彻底转变成为个体社会。每个人都更关注自己了，在精神生活上当然也就有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变化。
总体来说，这个阶段主要有三类书成为了年度畅销书。
第一类，宗教类书籍，1998年最为显著，十大畅销书中前两名都是宗教书籍。分别是《新人间革命》和《幸福的革命》，这类书虽然看起来销量巨大，但是在亚马逊的书评区几乎无人评论，购买者都是信徒，普通的日本人很少关注。
第二类，学习类。这个类型的书每年都有进入前十大畅销书的，背后的原因也很单纯：经济艰难，只有不断地提升自身素质，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这类书涉及方方面面，比如1999年的《日语练习簿》，是帮助人们提升日语素养的；2000年的《这些你都能用英语说吗？》，用来学习英语的；2001年的《富爸爸穷爸爸》，是教人管理自己财富以及投资的。
第三类，各种心灵鸡汤。这类书都是用来心理按摩的，在困境中给自己打一针鸡血，鼓励自己往前走。比如1999年，有本书叫《五体不满足》，当年在中国也曾进过畅销书行列。书的作者乙武洋匡，天生没有四肢，但是仍然凭借自己的努力上了早稻田这样的名校，还娶了师妹当老婆，简直太励志了。普通的人都会想：“这么惨还能做得这么好，我一个身体健全的人有什么做不到的呢！”或许还是有你做不到的，2016年，乙武洋匡因为被媒体报道，与5位女性有婚外恋关系，与妻子离婚。
以上为你讲述的是本书的第二部分重点内容：1998-2007年，日本社会经历了群体社会到个体社会的转化。下面为你讲述的，是本书最后一部分重点内容：2008-2015年，社会思想的中心发生转移。
原来日本的主流思想有三个派别，左派、中间派和右派，支持军国主义复苏及其激进的极右势力非常少。在上世纪60年代，日本曾经有过轰轰烈烈的学生运动，左派影响力一度在70-80年代达到巅峰，吸引了大量的年轻人。但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变化，左派思想无法吸引一代年轻人加入，成员以老年人为主，逐渐成为非主流。而因为环境变化，使得大众思想变得偏激了，年轻人对生活现状普遍不满，极右势力吸引了大量年轻人，扩张幅度非常大，变成了新的右派，原来温和的中间派变成了新的左派，原来的右派变成了新的中间派。这种社会思想的变化，就导致了日本对外政策越发地激进。
日本经济本来在2005-2007这三年里，有稳定的增长，但还没等经济扬帆起航，2008年美国金融危机席卷全球，一个浪头又把这艘船打翻了。紧接着2011年日本东部海啸，引发大地震，核电站泄漏，经济再遭重创。2013年安倍晋三开始了“安倍经济学”，声称手中握有三支“箭”，一支是宽松货币政策，一支是宽松财政政策，最后一支是经济增长战略。说白了就是：第一，大量印钱，企业手里有了钱就可以增加投资，增加生产，增加工人工资；第二，政府也多花钱，刺激经济增长；第三，也是先天性的缺陷，其实安倍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经济发展战略。靠刺激政策短期可以打一下鸡血，长期来看对经济并不构成真正意义上的改善。果然，安倍经济学到了2014年下半年，效果就逐渐开始退散了。
深层次的原因就是，经济屡战屡败，全社会都对未来信心不足。企业即使有钱也不增加投资，银行即使有钱放贷也很谨慎，个人即使收入增加了也不敢多消费。所以尽管房地产泡沫破灭后，日本整体房价偏温和，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里，买房仍然是件奢侈的事。尽管现在很多日本女士在婚后不像传统生活中那样做全职太太，仍然继续工作，生孩子还是被看作压力较大的一件事。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年轻人的压力都非常大，即使大学毕业，还是不容易找到工作。日本有个词，叫“草食男”，一经面世，广受日本人的推崇。草食男是指，很多年轻的日本男人，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不积极，不具备男人应有的进攻性，像性情温和的草食动物一样。他们往往不着急恋爱，恋爱了也不着急结婚，在工作事业上也没有太高的追求。很多日本国内的学者都呼吁：“如果想让年轻人更有进取心，就让他们多走出国门去看看吧，尤其是中国，他们会在中国感受到巨大的震撼。”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中国的经济非常有活力，就像战后日本的经济那样，当人们有信心通过努力可以改变自己未来的时候，才能够迸发出更强的工作动力。
日本年轻人压力大，日本老年人非常幸福吗？这可能要分成两个方面来看，一方面日本的社会福利较好，日本人平均寿命持续增加，而且老年人相对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手中握有更多的财富，是消费的主力。另一方面看，随着日本步入个体社会，传统的日本家庭关系也在破裂。如果你看过日本NHK电视台的系列纪录片《72小时》，你会惊讶地看到，很多70岁以上的老人家独自生活，甚至还在工作养活自己，这在日本已经不稀奇了。即使有年青一代和父母住在一栋楼里，关系也非常淡薄。有很多年轻人结婚后买不起房，也不愿意和父母一起住，索性把父母原来的房子拆掉、重新建。新建好的楼，表面看起来还是一栋，但是却有两个大门，内部完全不连通，实际上已经分开来了。
所以你看，每个社会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日本，年轻人和老年人都有各自困难，也有不同的生活追求。在这样的氛围里，人们很容易产生一种自艾自怜的心理，因为大部分人所过的现实生活，总是和自己的理想生活有很大差距。这可能是一种新型的忧郁症，2011年，有位叫片田珠美的教授，写了本叫做《一亿人口总忧郁症社会》，她总结：当人们患了这种忧郁症的时候，每当达不到自己期待的目标，他们不会认为是自己不够优秀，而是会怪罪别人阻碍了自己的成功。这样的人，占了日本人口的很大一部分。
为什么日本的极端右翼思想在这几年里逐渐成为了社会主流？正是因为右翼组织把握住了这种民间的情绪。他们用设立一个外部假想敌的方法，试图把人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右翼组织往往引导着人们，说你们看，我们发展不起来都是因为其他国家，我们要有自己的军队，在国际上要有自己的地位，只有日本的地位提高了我们才能发展，这导致整个日本社会的思想中心也向右转移了。
在2008-2015这个阶段，日本畅销书在原来的基础上，出现了两个新的特点。
第一个特点，随着个人社会进一步发展，人们对自身的关注不只是在提升个人能力素质上了。大家普遍更希望能够了解自己，关注自己的需求。比如，2008年前十大畅销书里，有四本是关于血型的自我分析。首先火热起来的是《B型的自我说明书》，随后又推出了另外三本。《B型的自我说明书》首发版本只有1000册，到了10个月后，同系列《O型的自我说明书》出版时，第一批就印了40万册，可见当年的火爆程度。
2011年出版的《怦然心动的人生整理魔法》，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是教你整理技巧和断舍离的心态。作者相信，只要做好整理工作，好运自然会来，在不断丢弃的过程中，发现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并沿着这个方向努力下去，这有点类似自我启发的教程了。有趣的是，作者近藤麻理惠，曾因为整理过度而受伤住院，这恐怕也很少见吧。2015年，十大畅销书里有一本被认为观点过激而被读者批判，这本书的名字叫《家庭这样的病》，主要想表述的内容只有一个：所谓的家庭观念都被过度美化了，家庭是种病，没有什么比家庭更令人疲劳了。这本书的流行，证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至少有部分人是支持这种观点的，日本的传统家庭关系正在被割裂；第二，无论对错，人们更注重自己观点的表达，而对外部的评论不太介意了。
第二个特点，就是一些持有鹰派，也就是强硬派观点的作家，出现在了畅销书作者的行列。比如：2012年12月，作家百田尚树出版了《被称作海贼的男人》，在2013年成为了总销量排名第三的畅销书。这个作家在出版第一部小说的时候，没有出版社愿意出他的书，但是他不断地以过激的右翼言论，来刺激日本社会，这反而引起了大众的关注，于是他的书逐渐畅销起来。后来因为政治宣传的需要，在安倍晋三首相的支持下，成为了日本最大媒体NHK的经营委员。百田尚树作品的畅销，也是日本社会整体思想中心转移的一种证明。
但是好在日本还有像村上春树这样拥有责任感和独立人格的作家，村上虽然是畅销书作家，但他的小说一直紧跟着社会的发展。2009年，村上获得了耶路撒冷文学奖，在领奖时的发言中，他说：“若要在高耸的坚墙与以卵击石的鸡蛋之间作选择，我永远会选择站在鸡蛋那一边。若一个小说家选择写出站在高墙那一方的作品，不论他有任何理由，这作品的价值何在？”他的2013年的作品《没有色彩的多琦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讲述了主人公多琦作，为了弄清十几年前为什么被高中同学疏远而踏上了巡礼之路，终于在搞清楚一切过往后，做好了真正开始新生活的准备。在小说中，村上借助人物沙罗之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可以隐藏记忆，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在2013年，这本书力压百田尚树的《被称作海贼的男人》，成为畅销榜第二。
说到这，今天的内容就聊得差不多了，下面，来简单回顾一下今天为你分享的内容。
首先，我们说到了，从1991到1997年，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几年里，民众心态从沉浸在经济依然快速发展的幻想中，转变为直面经济艰难的现实，整个社会也从群体社会逐渐过渡到个人社会，这段时间里，畅销书从1991年的写真集《Santa Fe》到1997年的《失乐园》的变化，折射出了这种心态的动摇。
其次，我们说到了，1998-2007年，日本人逐渐开始接受经济发展的变化，也开始接受日本公司无法像以前一样，终身雇佣员工并为员工提供更多的晋升空间与学习机会。在进入个体社会后，畅销书从《新人间革命》到《女人的品格》，我们看到大量的日本人开始关注个人素养与内心境界的提升。
最后，我们说到了，2008-2015年，日本社会整体处于一种焦虑状态，于是人与家庭、人与公司、人与群体之间进一步的疏离，而右翼思想逐渐成为了社会主流思想，整体社会的思想中心出现了转移。畅销书从2008年的《B型的自我说明书》到2015年的《家庭这种病》比较好地反映出了日本社会这些变化。
撰稿：食书路人 脑图：摩西 转述：顾一菲
划重点
1.从1991到1997年，日本泡沫经济破灭后的几年里，民众心态从沉浸在经济依然快速发展的幻想中，转变为直面经济艰难的现实，整个社会也从群体社会逐渐过渡到个人社会。
2.1998-2007年，日本人逐渐开始接受经济发展的变化，，日本人开始关注个人素养与内心境界的提升。
3.2008-2015年，日本社会整体处于焦虑状态，于是人与家庭、公司、群体之间进一步的疏离，而右翼思想逐渐成为了社会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