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的艺术》 苗炜工作室解读
《藏书的艺术》| 苗炜工作室
关于作者
约翰·威利斯·克拉克是英国一位建筑学者和文物研究专家,他对图书馆很感兴趣,包括书柜的形成、书柜的尺寸、书桌的摆放、藏书和建筑的关系等等。
关于本书
约翰·威利斯·克拉克走访考察了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的一些修道院及图书馆,获得大量一手数据信息,在1901年动笔写了这本《藏书的艺术》。这本书被誉为“20世纪图书馆学史上不容忽视的开创性著作”。
核心内容
第一,在照管图书方面,欧洲人都有哪些传统。
第二,通过《此乃书之大敌》了解一下,藏书的主要敌人:火、水、灰尘、无知和傲慢。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为你解读的是《藏书的艺术》,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公元前700年到18世纪末,欧洲藏书建筑和藏书文化的演变。
这是一本100多年前的老书,被誉为“20世纪图书馆学史上不容忽视的开创性著作”,作者叫约翰·威利斯·克拉克。他是英国一位建筑学者和文物研究专家,出版过《剑桥大学与剑桥大学建筑史》。克拉克对图书馆很感兴趣,包括书柜的形成、书柜的尺寸、书桌的摆放、藏书和建筑的关系等等。写完“建筑史”之后,他走访考察了英国、法国和意大利的一些修道院及图书馆,获得大量一手数据信息,在1901年动笔写了这本《藏书的艺术》。
这本书的英文标题是The Care of Books,第一次出中文版时,被翻译成“照管图书”。因为作者在书里讲述了欧洲人怎么保管、呵护书本,他还在书里亲手绘制了很多插图,为读者介绍图书管理的细节。今天为你解读的是2021年推出的中文版,书名改为《藏书的艺术》。因为这一版的译者认为,本书在照管图书之外,还谈到了很多内容,比如,藏书建筑的兴修和发展、书籍借阅制度的建立与完善,等等。
现在的我们面临着实体书与电子书共存的局面。2010年,有一项预测说,到2020年时,75%的书,会同时出版其数字版。2020年已经过去,到底有多少书同时有纸质版和电子版,还没有见到统计。但我们每个人买书的时候,都多了一个选择,是买数字版,还是买纸质版。不知道你有没有同样的感觉,现在买来一本实体书,把它放到书架上,好像比以往更郑重了一些。大多数人并不是藏书家,但我们家里的书,都可以算作是我们的藏书。你可能会在家里布置一两个阅读角,有些人还会把家里的空房间装修成书房。只要家里有藏书,我们其实就是在照管图书。今天,人们安排书房、照管图书时,有很多习惯都来自欧洲千百年来的传统,很多藏书建筑及其借阅制度,也仍在借鉴这些传统。今天这本书,能带我们走近这些传统的源头。
好,今天的解读有两部分。第一部分,我们从《藏书的艺术》这本书来看看,在照管图书方面,欧洲人都有哪些传统。藏书的人照管好自己的图书,其实也是在维护自己在书房中那种智性的生活,维护自己的理性。顺着照管图书这个主题,我们在第二部分会延展到另一本书《此乃书之大敌》,它会带着我们了解藏书的主要敌人:火、水、灰尘、无知和傲慢。
好,开始第一部分。我们随着作者的视角,先来到古罗马时期,看看早期的欧洲人如何存放图书。
我们通常都会把书放在书架上,在电影或者家居类杂志中,能看到一种书架的安置方式:书架嵌在墙壁之中,与墙壁浑然一体。追溯起来,这样的处理方式早在古罗马时期就有了。罗马的乌尔比安图书馆在公元114年前后建造,考古专家考察这里时发现,遗迹的墙壁上有一座长方形的壁龛。作者推断,这可能是早期人们在厚墙内安装书柜的范例。
如今,市面上有一类书被称为“咖啡桌书”。这类书尺寸大、重量足,适合摆在咖啡桌上翻阅、“平放”。这也是古罗马时期的一种书籍摆放方式。那时候的书,起初是卷轴形式的,由羊皮纸或莎草纸制成,卷成一筒,放在卷轴格子上。如果你收藏过中国传统书画作品,就不会对卷轴感到陌生。古罗马时期有一种工具,类似于英国礼帽的盒子,是搬运卷轴图书的工具,卷轴竖着放在盒子中,就像中国文人有时候会把卷轴的书画作品放到圆口罐子里。卷轴之后,有了古书手抄本,形状已经有点类似现代图书。人们用带门的书柜来存放图书,图书平放在书柜里。如果我们收藏一些线装本,常常也会把它平放在书架上或者博古架上。因为线装本没有结实的书脊,更适合平放。
卷轴放在架子上,有一个麻烦是,你从外面很难看出书的题目,因此,卷轴都会有一个标签。图书平放在书柜里,也有同样的麻烦,于是,人们会在书柜门上做标记,或者把不同作者的书放到不同的格子里。这就是图书目录学的起源。
有一种书柜叫“二十四史书柜”,有不同的小格子,外面会注明,哪里放的是《史记》,哪里放的是《新唐书》。据说,这是上海同文书局1884年印刷“二十四史”时,专门设计出来的书柜。现在,买一套线装本的“二十四史”,要花十来万,其中可能有两三万块钱,是红木书柜的价格。欧洲一本古老的手稿中,曾有这样一句话,“谁做的诗,就放在谁的书柜里”。如今,我们摆放图书时,也会把同一作者的书放在一起,比如,书架上摆放一套《鲁迅全集》,或者为一套出版物准备一个专门的书柜,比如,商务印书馆的汉译学术名著。这种做法是对一位作家、一套出版物的最大礼遇。
了解完图书的存放,我们继续跟着作者的视角,来了解下中世纪欧洲的图书馆。那时候,西方教会和修道院掌握着知识,在作者看来,修道院图书馆相当于欧洲的公共图书馆。修道士们制定了很多照管图书的规定,作者在书里说,“有了这些规定,书籍的制作和保存才逐渐形成了一套体系”,随着时间的推移,修道士们的做法在欧洲被广泛推广。
我们来看看有哪些规定。本书讲到,早在公元六世纪初,天主教的圣人本尼狄克就鼓励人们读书,他在教规中说:“懒惰是灵魂的敌人,因此,兄弟们应该从事体力劳动。此外,还要在某些时刻阅读神圣的书籍。” 本尼狄克和他公布的《本尼狄克会规》影响很深远,用作者的话说,后来的修道会只不过是本尼狄克这棵大树上的分支,要么采用了他的教规,要么在他的基础上建立了自己的教规。在本尼狄克及其教规的影响下,到了公元十世纪左右,修道士们遵循的教规中有这样的规定:所有书籍都是教会财产,由一个领班专门照管图书;借书的人要按时归还图书,如果他没有读完,就要为自己的懒惰请求宽恕。这其实就是图书管理员和借阅制的雏形。
在12世纪的一份教规中规定,领班必须保证修道院的书柜干净整洁,要为图书馆的藏书制作封面,要修复破损的书。领班不能出售、赠送或者抵押任何书籍,也不能在没有抵押物的情况下把书借给外人。借阅对象只限于其他教堂的人和附近的杰出人物。
当时,修道士们读书、抄写的地点是教堂或修道院的回廊。回廊中会有壁龛来保存图书,附近也有小型图书室来保存图书,领班要巡视回廊。有的教会准许修道士把书带回自己居住的单人房间里阅读或抄写,但是会告诫他们,书本不能受到任何烟雾、灰尘或污垢的污染。领班会登记借书者的姓名,借书者未经同意不能把图书转借给别人。没有高级神职人员的认可,领班也不能出借贵重的图书。领班可以给书加注标点,其他人不能擦除或修改书中的任何内容。
中世纪的教规还会郑重地告诉修道士们,读书很神圣,是一件有仪式感的事。比如,有个教会的总章程中写道,修道士阅读时,应该用外衣的袖子裹住左手拿书,书要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右手要露在外面,握住并翻动书页。图书馆的手稿中也会有这样的字句,“洗手吧,免得你肮脏的手指玷污了我洁白的书页”“请那些无法礼遇书籍的人,远离我的书”。14世纪的一份手稿中有这样一段话,“无论谁在这本书中求索,都应该小心地翻动书页,以免将它们撕碎,因为它们十分纤薄。他应当以耶稣为榜样。当耶稣无声地打开《以赛亚书》,聚精会神地阅读时,他会恭敬地把书卷起来,读完后还给神父。”
中世纪的图书以神学书籍为主,修道院里的藏书只能靠手抄本的方式流传,书籍数量有限。15世纪古登堡印刷术发明后,图书数量增多,人们就需要更大的地方来放书。作者在书里说,15世纪,大多数规模比较大的修道院都修建了专门用来存放图书的房间。在修道院图书馆里,人们靠墙放置书架,靠窗的那边开始有“小书房”的设置。说是小书房,其实不过是岗亭大小的一块地方,大都在窗户下面,开放式的隔间,并不会阻挡图书馆中的光线。
图书管理也开始有了目录学的意识,书架前的木板有字母和编号,书架、书页和藏书目录的编号要一致。作者介绍,英国有个建造于1400年的修道院图书馆(利奇菲尔德),留下了比较完整的书籍排序,能让我们看到,那时候的人们是如何给书柜布局的。比如,第一个书柜的第一层标记字母A,摆放《圣经》,第二层到第六层标记字母B,摆放《圣经》的完整注释版。还有一个书柜,存放的是与教会无关的书,第一层标记字母K,摆放医学用书,书柜的其他几层摆放着语法书、哲学书、法律书等等。这种将图书分门别类摆放的方法,实际上就是在建立知识体系。或者换一种说法,书架是人的知识结构的外显。今天,我们去别人家里做客,有时会看看别人的书架上都有什么书,其实也是在窥探对方的知识结构。
图书馆的图书分类法,能表明一个时代对知识的体系化认识。哪些知识已经被掌握,哪些学科应该分门别类地整理。对不同学科的先后排序,一定程度上,也传达了图书分类法的制定者及其时代对知识尊卑的看法。在中世纪的图书馆中,圣经作品无疑占据着首要地位,紧跟其后的,就是历代教父对《圣经》的注疏以及更为晚近的神学权威。这种分类方法延续到现在,比如,国内的O类著作是数理科学和化学,G类是文化、科学、教育等等。我们知道的四库全书,是按照经史子集来分类的。
我们家里的藏书虽然没有这样严格的管理分类,但哪些书放在书架上层,哪些书放在书架下层,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也表明了我们对知识尊卑的看法。比如,英国作家吉辛说,那些收藏了诗歌、文学和历史类书籍的书架,属于富有想象力的聪明人;那些收藏了政治、社会科学及现代思想一类的书架,主人品位就差一些。这当然只是吉辛的一家之言,但是,请注意,书架的确是一个人知识结构的外显。
修道院的藏书传统影响很深远,欧洲一些古老学院的图书馆深受影响。起初,欧洲的大学生只能在课堂上记笔记,购买或租赁图书,而后,图书馆才成为学院和大学的标准配置,这跟许多修道院里的情况是一样的。比如,牛津大学的莫顿学院创建于1264年,图书馆到1377年才动工。剑桥大学的彭布罗克学院建于1347年,其图书馆建于1452年。作者在书里介绍,如果人们仔细研究那些影响过牛津、剑桥学院早期图书馆的章程,就会发现,这些章程其实都源自修道院的教规与实践。他还有个理论是,学院图书馆和修道院图书馆的内部陈设是一样的。如果想要了解修道院图书馆的陈设,可以把牛津、剑桥图书馆内保存得还算完整的书柜,跟修道院书籍目录中的做比对。
修道院的图书管理制度平移到学校时,一种叫作书链的装置也出现在学校图书馆中。在中世纪时期,图书往往是修道院图书馆中最宝贵的财产,一些珍贵的图书会用铁链锁在书架上,只供修士们在图书馆中阅读,不得外借。人们阅读带有书链的书时,需要用到阅读台。阅读台一般是倒V字结构,斜面上可以放大开本的图书,图书的封面一般是木质的。阅读台上方有铁杆,铁链一端固定在铁杆上,另一端固定在木质封面上。
现在的人们可能很难想象,给人以思想自由的图书为什么会用铁链锁着。从15世纪开始,欧洲一些大学图书馆开始取消书链,但直到18世纪,英国还有许多图书馆会使用书链。如今,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图书,只需要在书柜上写一个醒目的纸条——“概不外借”。而在几百年前,教士们会在书页空白处写下诅咒,“借书不还或者损坏图书者会下地狱。”那时候,书是神圣的东西。但从书链这个装置来看,偷书或者损坏图书大概也是历史悠久的。
如今,我们在一些书店、图书馆或者私人豪宅里,能看到5米、7米甚至更高一些的书墙。这种做法的鼻祖是西班牙的埃斯科里亚尔图书馆。这座图书馆在1563年开始建造,建成后六十多米长,宽约10米,房顶是拱顶,有壁画,书柜的高度超过三米六,拿书柜上层的书要用到梯子。1603年,意大利米兰的安布罗斯图书馆仿效了西班牙的做法,这里的大厅长约22米,宽约9米,也是拱顶,两边墙壁排列的书柜差不多三米九。三米九高的书柜上面,还有一层廊台,人们沿着楼梯能上到廊台。这里不到一米宽,廊台上还有书柜,高约两米五。整个来算,这家图书馆书柜的高度超过六米五。这种图书馆布局方法和书柜样式,很快被整个欧洲接受,人们会根据自己的品位、财力或需求,进行各种各样的修改。
像这样五米甚至七米高的书柜,如果不建廊台和楼梯,只靠梯子去拿书,非常不方便,高处的书会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我们看到五六米高的书墙,不要被那股虚张声势所迷惑。如果没有廊台,书柜上摆的只是一堆书壳子,主人的品位实在可疑。
以上就是第一部分的内容。我们讲了壁龛式书柜的古典气息,讲了读书的仪式感,讲了图书分类和知识结构的外显,也讲了书柜的高度问题。希望这些千百年来的传统,能为你在布置书房的时候,提供一些灵感。
我们进入第二部分。
如今可能很多人都觉得,看电子书更方便,但实体书有一个功能是电子书无法取代的,那就是实体书展现出来的精神属性。
我们可以在公立图书馆或大学图书馆里,看到人们对这种精神属性的强调。比如,在汕头大学的图书馆,一些书柜上端的檐板会做得稍微宽一些,上面印着这样一句话:“时时进行坚定的思考吧,如同一个罗马人,以及一个拥有质朴又完整的自尊,并且在做当下所做的事情时会带着正直、自由且友善的情绪的人那样。”它来自古罗马皇帝奥勒留的作品《沉思录》。这本书主张,人们不要受外在事物引发的干扰,回归自己内心的安宁生活。这对年轻的大学生是很高的要求,对成年人也是极高的要求。
实体书展现出来的这种精神属性,其实就是藏书之人持有的一种理性态度:不受外界影响,也不受自己的情绪影响,在书房里过一种理智的生活,所以,好好照料自己的藏书,也是在维护自己的理性,获得一种质朴又完整的自尊。
从这个角度出发,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此乃书之大敌》这本书。它能够带我们了解书的敌人,帮助我们更好地照料藏书、维护自己的理性态度。
《此乃书之大敌》的作者叫威廉·布雷德斯,是19世纪英国的一位藏书家,同时也是印刷商和书目学者。他说,藏书的敌人是火烧、水浸、煤气和高温,是灰尘和书虫,同时,顽劣的儿童、不负责任的装订工、无知与傲慢,乃至藏书家自己的贪婪,都是书之大敌。
我们先来看看书的第一个敌人,火。这里的火有两层含义,一是火灾,二是战乱。中世纪的修道院,教士们在回廊中看书,建造图书馆,要讲究窗户的尺寸,目的是让读者尽量在自然光线下看书。如今的牛津大学图书馆饱蠹楼,也要求读者入馆之前签署一份誓言,不损坏图书,不在图书上批注,还有就是不把火柴打火机带入图书馆,也不能在馆中吸烟。布雷德斯在这本书里所举的例子,年代有点久远,可现代照明和消防措施并没有减少图书馆的火灾。有统计说,美国每年大约有200起图书馆火灾,许多是由于电线短路、风扇过热、咖啡壶损坏、雷击等引起的。
1986年4月29日,洛杉矶公共图书馆发生火灾,大火烧了七个多小时,六十个消防分队、三架直升机参与救火。图书馆有两百万藏书,被大火烧毁了一半:40万册书被烧毁,70万册被烟或水严重毁坏,包括一卷1860年出版的《唐·吉诃德》。2018年,美国作家苏珊·奥尔琳出版了《亲爱的图书馆》一书,也记述了洛杉矶公共图书馆火灾前后的情况。她说,这座图书馆原本设计的藏书量是100万册,但馆藏达到200万,堆积过多的书也是安全隐患。
至于战乱,我们举一个中国的例子。清代末期,浙江的南浔镇因为丝绸业发达而富裕起来,当地富翁都以收藏为乐。南浔镇上的首富叫刘墉,他的孙子叫刘承干。刘承干建了一栋藏书楼,叫嘉业藏书楼,这是江南最大的私人藏书楼。刘承干1920年开始建藏书楼,累计集书60万卷,但家境慢慢衰败,刘承干变卖了不少珍贵图书。抗战期间,日军的侵占加快了藏书楼的衰落,刘承干想办法运走了数万册珍本。后来,刘承干把嘉业藏书楼捐给了浙江图书馆。
刘承干建藏书楼时,江南士绅私人藏书风气正盛。这栋藏书楼由盛转衰,有家境的原因,但更要命的是日军侵华期间的战火。如今一些富商,依然有私人藏书的习惯,每年会用固定支出来收藏某一门类的图书。只有在太平盛世,文化的价值才会稳定增长。
还有一个与火相关的词“焚书”,焚书之火,从来都是人烧起来的。1933年5月10日晚上,柏林大剧院广场上人声喧哗,远远能看见十米高的火焰,这是在焚书。为了让烧出来的效果更好看,焚书者预先搭建了八个劈柴垛。这件事不是希特勒发起的,也不是戈培尔发起的,而是一个叫“德国大学生”的组织发起的,大学生要捍卫德意志精神的纯洁,因此要烧书。
德国有一名图书馆管理员叫沃尔夫冈·赫尔曼,他本来的使命是照管图书,但他开出了一份名单,列出了94个德语作家和37个外语作家。他说,这些人的书不符合纯洁的德国精神,要烧掉。2009年,德国《法兰克福汇报》的文学编辑福尔克尔·魏德曼,出了一本书叫《焚书之书》。魏德曼根据当年焚书的名单,追溯了上面的那些作家和作品。那些作家的书,大多从图书馆消失了,魏德曼在柏林一家旧书店,网购了很多书。魏德曼读了他所能找到的作品,他说,“我带着无限激情阅读他们的书,但显然,并不是每一本被烧掉的书都是杰作,即便没有1933年的焚书事件,某些作家也会被人遗忘。”
《焚书之书》里的那些作家有着不同的命运。有人逃走后消失了;有人成为富翁,留下一大笔遗产,成立了一个德语文学奖。有一位编辑,本身就是藏书家,逃亡的路上居然还弄了一集装箱的书运到美国。1960年代他从美国回德国,带着8800本藏书。英国作家毛姆说过,书是我们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但在宗教纷争或者战乱动荡之时,能给自己的藏书找到一个妥善的避难所,简直堪称奇迹。
布雷德斯说,藏书的第二大敌人是水。为《此乃书之大敌》写序言的一位台湾学者说,2008年,台湾一所中学翻新图书馆,把许多珍贵的藏书暂时放在地下室,但雨水倒灌入地下室,图书被浸泡。蒸气状态的水,也是书本的大敌。书本受湿气攻击会有白色霉菌。虽然霉菌很容易被抹掉,但霉斑处会留下明显痕迹。白色霉菌一般出现在装订连接处或者书页边缘,书页正中容易出现棕色霉斑。
要避免湿气之害,需要让热水流过铺在地板下的加热管线,也就是地暖。通风也很重要。布雷德斯不建议人们把书放到玻璃门书柜中,他说,湿气会渗入柜子中,缺乏通风会让微菌生长,书本的状态比放在开放式书架上更糟。如果从安全的角度来考虑,用装饰性的铜条取代玻璃是最好的方法。请注意,布雷德斯的建议是针对19世纪纸张的特性来说的,那时候,地暖不常见,图书馆也很难做到恒温、恒湿。
接下来的敌人是灰尘和书虫。布雷德斯造访过不少图书馆,进门后就能闻到书页的腐朽气味,原因是,很少有人来翻阅这些书,由于缺乏照料,逐渐老化。他还用显微镜观察过每一种蠹虫的形态,统计一些珍贵图书被咬出了多少个洞。按照布雷德斯的说法,书虫主要是以纸张中的淀粉为食。现在的纸张经过化学处理之后,不太容易滋生书虫。但老鼠、蟑螂、白蚁,依然是书之大敌。图书馆都会定期杀虫来保护图书,家庭藏书则以家庭卫生为第一要义,保持环境干净,书架整洁,书籍无尘;保持室内干燥,防潮、防湿、防高温,消除各类书虫赖以生存的环境条件。要把书架上的书,时常拿出来看,拿出来翻。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藏书的艺术》《此乃书之大敌》中的内容,跟我们多少有些隔阂,但爱书、照管图书的心境却百余年来仍会感到心有戚戚。爱好雪茄、爱好红酒的人,都会在家里精心照料它们。爱书之人为了照料好书,可能也会在书房中装上除湿机、防虫香或者灭火器。
到这里,《藏书的艺术》这本书的精华内容已经为你解读完了。我们总结一下本期的知识要点。
第一,《藏书的艺术》描述了欧洲多家修道院和图书馆照管图书的细节,包括书柜的样式、书链的使用、书目的编撰等。其实,我们今天安排自己的书房,有很多习惯都是来自千百年来的传统,比如,壁龛式书柜早在公元一世纪就有;再比如,罗马时期的藏书者,为了标记图书的作者,会在墙上悬挂肖像;17世纪的英国藏书者,会在自己的图书室中摆放地球仪,修道院和教会图书馆会靠墙放书架,这在今天也是很自然的选择。
第二,图书摆放的顺序以及图书目录的编撰,是一个时代对于知识的体系化认识。一定程度上,也传达了图书分类法的制定者对知识尊卑的看法,而书架则是一个人知识结构的外显。藏书时也需要考虑到显示效果,顶天立地的书柜,按照开本大小来放置图书,能显示出知识的严肃性。但五米以上的书柜,最好配有廊台,这是16世纪西班牙一家图书馆的创举,而后传播到米兰和巴黎。
第三,《此乃书之大敌》,是19世纪英国藏书家威廉·布雷德斯的著作。他说,水火无情,灰尘和书虫,无知与傲慢、贪婪,都是藏书的敌人。我们在解读中还提到了《亲爱的图书馆》和《焚书之书》这两本书,其实,它们都是在强调藏书者的情怀。
上海作家小宝说过一段话:野蛮战胜文明,通常非常简单,比如焚书坑儒,下一道收拾“以古非今”“为妖言以乱黔首”的诏令,一把大火,一个深坑,指日竟功。而文明改造野蛮,细水长流,千回百折,磨磨蹭蹭,时进时退。谁也说不准,哪一天文明之树才能真正深植不摇。
我们在家中布置一个书房,我们藏书的情怀,对书之大敌的警惕,其实都是希望文明之树能够深植不摇。
好,以上就是这本书的解读,你可以点击音频下方的“文稿”,查收我们为你准备的全文和脑图,还可以点击红包分享按钮,把它分享给朋友们。恭喜你,今天又听完了一本书。
划重点
1. 我们今天安排自己的书房,有很多习惯都是来自千百年来的传统。
2. 图书摆放的顺序以及图书目录的编撰,是一个时代对于知识的体系化认识。而书架则是一个人知识结构的外显。
3. 水火,灰尘和书虫,无知与傲慢、贪婪,都是藏书的敌人。